二人聊着聊着不尽兴又要相约去后山喝酒,终于要解脱了,心里正想着等他们走了之后,我就去别处转悠。正想着,二人起身并行走出了亭子。
季蘅之忽然转身,对我笑了笑道:“即是婢女,主人到哪,是不是也要随时在身边候着呢。”顿时头上飞过一群乌鸦,还真把我当仆人使唤,不过也就是长得稍稍有那么一点好看而已。
两人前面走着,我就像个受气小媳妇,在后面跟着,走到了第一次见到季蘅之的地方。那里有一处开阔,在山崖边上被常年坐的变得光滑透亮。两个人搬了几坛子酒,坐在上面喝开了,借着酒性,灵中先生在疾风中舞起了剑。
我则在一旁坐着看着他们,想起了王实甫那首紫花儿序:也不学刘伶荷锸,也不学屈子投江,且做个范蠡归湖,绕一滩红蓼,过两岸青蒲。
想想古人归隐山中,应该也是一种极其享受的生活吧,季蘅之也是因为这样,才在这深山中流连忘返的吗?
想到这里,抬头望着季蘅之,他半卧在青石上,手里拿着酒坛,崖边的山风扬起他的散落的长发,衣衫散乱着露出了白皙的胸膛,修长的手指拨开了挡在眼前的头发,迷乱的眼神望着山间,我望着他竟又出了神。
忽而他迷离的眼神望向了我,惊得我顿时低下了头。他微微的笑着,我的头更低了,脸颊了绯红着。活了十八年,还从未这么狼狈过,心扑扑的像只惊慌的小鹿在跳。
两人喝完,太阳早已落了山,灵中先生虽有些恍惚,但脚步还算稳当,径自回了。季蘅之就没有那么好了,像踩着棉花似的,走出了开阔地,轻飘飘的倚在了长廊的柱子上,我跟在后面,没敢去拉他,他捋了捋挡在眼前的一撮头发,一双迷离的眼睛望着我道:“你叫什么,过来搀我一下,可否?”“我,我叫楚沅芷”说着,我上前拉着他的胳膊。
问他该往哪边走,走了几步路,他就歇上一会儿,就这样走走停停,走到了山中的一处清澈的湖。山中流下的泉水潺潺的穿过竹子扎的小桥,湖水清澈见底,湖底的鹅卵石被冲刷的白洁透亮。湖心有一座竹制的小屋,就着傍晚山间湖面的迷雾,看起来就像是仙境一样。
他指了指前面,我便搀着他踏过桥,送他到了他的湖心小筑。我就转身准备离去,他却双手一张,说道:“更衣,一会儿给我煮碗醒酒汤。”更衣?怎么更?我走上前一把拉掉他的腰带,衣服几拉就掉了,露出白皙温软的胸膛。就剩一个白色的亵裤,随手一扔道:“好了,你可以睡了,醒酒汤实在不会煮,给你倒杯水可以吗?”他带着酒后微红的脸惊愕了一下,继而微微一笑道:“我自己倒就好,你也早些去休息吧。”
我转身出了湖心小筑,刚才东绕西绕的过来,这下回去怎么回?眼看太阳也西下了,一整天跟着他们,就吃了一盘点心,简直快饿死了,这时候季阮走了过来。问我吃晚饭了吗,我说还没呢,他笑了笑道:“我当然知道。”我给了季阮一记白眼道:“知道还故意来问,真是。”
他笑着便把我领着一直走,到了厨房。厨房还有些糕点,蒸锅的食盒内还温着给我留的饭菜,我站在厨房里,端着盘子吃了些糕点。季阮把食盒拿出来,有五层,季阮打开取了两盘精致的小菜,在旁边的锅里给我盛了碗米饭,笑着说道:“吃吧,吃完了,把食盒给公子送去吧,他也还没吃饭呢。对了,这还有厨子熬得醒酒汤,也一并送去吧,还知道路吗?”我大口大口的扒拉着碗里的饭,边吃边说道:“记得了,你放心吧。”
他转身出了厨房,给我在门檐下挂了一盏灯,说道:“天黑路上小心些,别绊了脚,早些回来休息,我还有事。”说完便走了。
我吃完,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提着灯,便往湖心小筑去了。夏夜的山中还是很闷热,看着好似今夜又要下雨了,都说古代规矩多,这里好像也没有那些讲究。逛了一整天,好像这个别苑都没有几个人。
一路胡思乱想些就到了,小筑里星星点点的亮着些微光,散落在澄净的湖面。这时夜里静谧的湖面荡起了空灵的琴声,琴声恬淡,旷远,清越,没有掺杂任何杂念。让人听后只觉淡然,那便是心灵上的沉淀吧。
回过神后,一推门,就只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年在给季蘅之铺床,点灯。季蘅之不在屋里,少年转身向我做了个揖,我说道:“不用讲究这些,我也是婢女。季蘅之在哪,我来给他送醒酒汤。”小少年把我引到最边上两面邻水的一个房间,站在门外道:“蘅之哥哥,楚姑娘来了。”里面琴声戛然而止,里面传来季蘅之轻和的声音:“进。”
一进去,两面邻水处居然没有墙,只是在两边束着白纱,湖面掠过的风吹进房里,白纱随着烛光轻轻摇曳。季蘅之坐在蒲团上,面前的桌上放着一把琴,我一进去他抬头望着我笑了笑,手一挥道:“坐,清源把琴挂起来。”
进去后我便把食盒放在竹制的地板上,盘坐在他对面,我把食盒打开,拿出了醒酒汤和饭菜。有些紧张的低头小声道:“这是醒酒汤,这是季阮让我给你带来的饭菜。”把饭菜和醒酒汤拿出来后,我轻抬头偷偷望了季蘅之一眼。
他已经换了干净的衣袍,应该是沐浴过了。一头乌黑的头发散落在身后,还有些水汽,身上散发着阵阵清香,精神也好了许多。他依旧没有说话,喝完醒酒汤,安静的坐在那里小口的细嚼慢咽。我坐在那里仔细观察打量着他,真是人长得帅,看着他安静的吃饭都是一种享受。
他忽然抬头看我,把我惊了一下,立马低下了头。他微微笑道:“我是食人恶魔吗?为何看见我就这么紧张。你勿自担心,且安心在这里住下。我已差季阮出去给你置办些姑娘的衣物,你吃了么。”
“我吃过了,你慢慢吃吧,我就先走了。”说着,我起身欲离去。他依旧低着头慢慢嚼着饭菜,突然一顿道“天黑路上小心些,明日再见。”
回去后,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一是到了陌生地方认床,二是想起季蘅之那张绝美的脸,小心脏就扑通扑通的狂跳不止。加上夏夜的闷热,又没有空调简直是要热死啊,这天气闷热的就像一只大蒸笼,感觉像要下雨前的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