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一知半解的,见温幸笃定,也不再提问,而是去收拾行李了。
“温湛还没有回来?”常玄理开口问道,温幸摇了摇头,如果温湛回来了,那么一定会来见她的。
温湛带领着常玄理的两个隐卫一同去了淮南州官府邸寻找州官方子晋,去了一个晚上了还没有回来。想到之前温湛去调查淮南一事而被伏击受伤,温幸心中不禁有些担忧。
看出了温幸眉间的担忧,常玄理眸光一凝,出声安抚道:
“州官府邸在临县,路途遥远,温湛未曾赶回来也是正常。况且他也带了人手,我的隐卫早已潜伏进这淮南地界的四面八方,若有意外,他们自会联系配合。”
思及有理,温幸终是点了点头,提着的心放下些许。她在意的人不多,她不愿意让任何一个出现意外。
常玄理知她重情,也不催促,将收拾好行李前来禀报的沉香摒退,安静的陪着温幸等待着。至于淮南王,那边让他候着去吧。
等待是焦急的,索性温湛回来之时,并不是太久。温幸迎上去,关切道:
“怎么样?可有出什么意外?”温幸最关心的自然是温湛的人身安全。见温湛摇了摇头表示无碍之后,她才放下心来。
常玄理见温湛并无受伤,但一路风尘仆仆,似乎一直在赶路的模样,按理说从淮南城到临县,不至于如此之赶。而且如若温湛成功,那此时不应该是如此神色,冰眸里带着一丝愧意。
略一思索,常玄理走上前,满脸凝重,开口问道:“那方子晋一事是否出了变故?”
说到正事,温幸也面带疑惑的看着他,只见温湛单膝跪地,请罪道:
“小姐息怒,属下无能,并未在州官府邸找到方大人,而且临县属下等人基本连夜搜查了一遍,也未见其踪影。”
“没人?”温幸有些吃惊,那方子晋去了哪?眼前的悬疑似乎越来越深,总在真相面前迷上了一层雾。温幸皱眉,这种不在预料之中的感觉,让她觉得很不好。
“好了没事,走一步算一步,方子晋是个好官,他不会丢下他的百姓,总是会出现的。”
常玄理劝慰道,而温幸也知道,现在不是沮丧茫然的时候,她无奈开口,
“那我们去城外驿站吧。”
温幸一行人的心动速度并不缓慢,淮南王总算是放下心来,生怕两个人又跑了。目前看来他们只是晚起了。
京中子弟都是花花公子、好逸恶劳,能有些什么本事?哼,还不是靠着身后那点势力和背景?
温幸不过一介女流,能有什么能耐?而常玄理,出身侯府高门,饱读诗书,却是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听镇国公来信,这世子是蠢到找死,连皇后娘娘都敢调戏。
就这么两个人,怎么可能逃出自己的手掌心?那本王就好好陪你们玩玩。
在常玄理和温幸赶往驿站不久,淮南王领着淮南依附于他的士贾官绅,一路浩浩汤汤启程,去城外的驿站亲迎两位钦差大臣的大驾光临。
温幸和常玄理等人回到了驿站,那两位装扮成温幸和常玄理的隐卫撕下了人皮面具后,便隐在了侍卫当中。
常玄理和温幸舒服的待在驿馆,好暇以待。在淮南王带领着一众的官员前来驿馆之时,常玄理正在调戏着属下新找来的美人。
“淮南王穆源丰见过圣女大人。”淮南王一来便向着温幸这个他瞧不起的女子恭敬行礼,可谓心机之深。
而温幸身为商九竹亲封的“圣女”,一品之上,可谓是天子之下,万人之上。而淮南王一介藩王,自然是要向温幸行礼的,他即便心里不甘,面上却不曾表露丝毫。
淮南王也是纳闷,为何皇帝会给温幸定下“圣女”之位外,还要特封她一品之上,甚至见帝后而不跪。
温幸也未曾去深究过这个问题,说是温幸知道,那是因为商九竹在早朝那一刻,身边没有姚霁所在而做出的自己内心的决定,不知温幸是会会有触动。
但毕竟含冤而死,血海深仇,温幸与商九竹之间的仇恨,丝毫不亚于姚霁,或者更甚。由爱生恨,更是肝肠寸断。
见着眼前的淮南王,年岁约莫四十,似乎是保养得极好,白净而又肥圆,一张朴实无常的脸总是憨笑的神态,若非眸中有凌厉的精光偶然一闪而过,还当真会以为这淮南王是个普通的富家老爷,憨厚朴实。
温幸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突然开口,含笑道:“王爷多礼了,怎么不见王妃前来?温幸对王妃可是仰慕已久。”
“王妃?”淮南王本来正准备接受温幸的刁难,毕竟一路的刺杀,换谁到了这淮南地界,都会新官上任三把火,怒烧一下,却不想温幸一开口,便是问及了淮南王妃,这倒是让淮南王微微一愣。
不过淮南王何等人物,失神也不过片刻之景,很快又继续憨笑着,道:
“内人今日身子不适,唯恐过了病气,故而无法前来亲自迎接圣女大人,出门前还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本王代她告罪。”
“哈哈,却不想圣女大人与内人竟是心有灵犀,本王正要开口代她请罪,而圣女大人却已然开口询问了。都说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本王一看,本王的王妃倒是与圣女大人颇有缘分,待王妃病好,定然让她亲自来告嘴,并且沾沾圣女大人的福气。”
淮南王这一番话说得极其滑溜,只在温幸开口提及淮南王妃之际,他便拍着马屁,将温幸要说的所有话都全部给堵死了,一番言谈更是让人找不着错处。
如此一来,倒是连身边真调笑着美人的常玄理,也不由得多看了淮南王两万,皆道无奸不商,而这淮南王看上去像商贾模样,实际比奸商还要奸猾一百倍。
“温幸自然是要去叨扰王妃的,温幸曾受过镇国公夫人的教诲,在与镇国公夫人交谈时听说过王妃娘娘,一直心生向往却奈何无缘得见,此时前来淮南之地,倒是给了温幸一个机会。”
温幸撒起谎来眼珠子都不眨,一派沉稳真挚,直视淮南王的眼神,在他那强势的威压之下丝毫面不改色,这倒是让淮南王眸光一闪,有些怀疑温幸的来意了。
若温幸当真是敌对派,为何要在第一次见面便提及自己的夫人?镇国公府传来消息,是温幸走漏了淮南局势的风声,惹得商九竹不得不来追查。若依温幸此言,却是与镇国公府关系匪浅,那为何镇国公又要自己全力绞杀于她?
淮南王生性多疑,哪怕镇国公是自己的连襟兼盟友,在有疑点的时候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去怀疑他。利益牵扯的亲情是随时可以推翻的,而温幸抓住了这一点,于是开始故弄玄虚。
在淮南王低头沉思的那一瞬间,常玄理与温幸目光交错,常玄理摇了摇头,似乎是在说温幸此番行为太过冒险。温幸微微勾唇,一抹若有若无的笑,眸子里尽是冰冷。富贵险中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淮南王抬眸,面如初色,温幸也不甚在意,毫无失望之感。淮南王笑的一脸真诚,道:“原来圣女大人与镇国公夫人还是故交,那内人听后定然更是欣喜。不若请圣女大人和常世子歇息一番后,便入我淮南王府,本王也好亲自招待二位。”
淮南王主动提出要温幸和常玄理住入淮南王府,一为试探温幸的话是否真实。如果温幸未曾说谎,那这其中定然有他未曾察觉的内幕,在淮南王内心百般疑惑与思虑之下,他以自己敏感的政治嗅觉,似乎已经嗅到了这其中的不同寻常。
二来,淮南王也好看住温幸与常玄理,放在眼皮子底下,既保证了他们无法胡作非为与外人接触,又能够和这些京都子弟打好关系。
淮南王身居淮南,虽是贪得淮南无数银财,但毕竟身居远京,无法享受帝京的繁华,也没有镇国公府跺一跺脚,整个王朝便要颤抖三分的威势。
不是未曾想过要前往京都,进入那权力枢纽之地,却是屡屡遭到镇国公的反对,只得无奈弃之。淮南王妃曾在几年前入京与镇国公府叙旧一次,结识了当时的宠妃如今的皇后姚霁,便一直与之有所往来。
这也是身处远京的淮南王除却镇国公府之外,搭上的唯一一条举足轻重的贵人之线。这曾一度惹怒镇国公。
同样是国公与藩王,同样的贺氏姐妹的夫婿,而淮南王却永远比镇国公矮一截。依着镇国公的话,淮南王身为异地藩王,若再与京城其他人往来,必然引得商九竹忌讳。更何况,朝局风云莫测,淮南王远在淮南,若随意押宝,最后必将尸骨无存。
镇国公的话句句在理,而淮南王却是暗中冷哧着他有多少私心。为了独吞自己在淮南得的利益,镇国公阻止淮南王与其他达官显贵交往。
而淮南王也需要借助镇国公的权势来掩护自己在淮南城谋福利,故而一直忍气吞声、好生相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