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是这样认识的……”储良翘着二郎腿悠悠晃荡,啜了一口清茶。刚说完一段故事,口干舌燥的。
花墨白半躺在竹椅上,无比惬意的样子,漫不经心道:“那后来呢?”
“呵,我哪儿知道啊,夏饰的故事还没说完呢。”储良眨巴着眼睛。
花墨白笑:“不急,故事需要慢慢讲,需要耐心,才会深刻……”又补充道:“近来无趣,记得回来说给我听。”
储良甩了个大白眼,“你又在看戏了,真是——”
“这叫——分享人生。”花墨白解释,手旁还是那卷泛黄的线装旧书,翻开了一页,却没有去看。
夜间,青藤架下徐徐凉风,仿佛携带了门前清河中湿润沁凉的水珠。蛙鸣隐隐约约的传来,寂静如海,天下在夜色里沉沉睡去。
接下来的这几天,储良在花店里都没有看见夏饰。而顾凉,那个孤傲清癯的少年,也不见踪迹,只有一角的画具安放着,像是被遗忘了。
储良一边打理花草,一边跟老人家闲话。
“阿婆,那天你说夏饰是这花店里的熟客,是因为顾凉的原因吗?”
“可不是嘛,小凉经常来画画,后来小饰也就自己常来,慢慢就熟了。”老人叹了口气,有些哀愁,“只是后来,哎……小凉出了车祸之后,腿脚不灵便,就……”
感叹道:“可惜了,那么好的孩子……”
储良听到“车祸”二字,也不敢再问下去。脑中浮现出那日,他坐在院中所看见的,少年独自一人背着画板,走在众人背后,倨傲的侧脸。
那样的人,笔下绘出的风景会染上几分冷意?
就在储良以为夏饰同样不会出现在花店的这天,下午茶时间,门被拉开,一抹纯白如百合的身影映在了透明的玻璃窗上。
她利落的扎了个马尾辫,眼睛通红,布满了血丝,似乎醉酒的人通宵达旦一宿没睡。
“这是怎么了?”储良和阿婆同时问。
夏饰疲倦一笑,摇摇头。独自找了小板凳在坐下来,她像是很久很久没有睡觉了,这刻有沁雅花香,助她安眠,于是闭上眼睛小憩。
阿婆朝储良摆了摆手,道:“随她去吧,或许就是累了。”
储良点点头,有些担心的看了她一眼,小脸苍白,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膝上。
据说,那样是因为不安,抑或是内心备受煎熬。
阿婆端着两杯苦丁茶走出来,一杯端给储良,一杯搁在木板上。又慢腾腾的戴上白色手套,继续走到里间去。
储良拖着杯盏,朝水面吹了吹,荡开层层细小的涟漪。杯中只有一片苦丁茶叶,硕大的叶卷被热水抚平,舒展开来。
一口,苦不堪言。储良喜吃甜食。他想,夏饰这样的孩子,从小娇生惯养的,应该也是偏爱甜味的。
后来,夏饰却一口喝尽了杯中凉透的茶。
她说:“他要走了。”
她最害怕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他与她的生活,不再有交集,渐行渐远,直至有一天,彼此相忘。就像,未从相识,只剩下源源不断的冷漠。
而他们之间的故事,也快要收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