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倒不知道，你竟然是个如此会说话的。”
春暖喘一口气，又接着说，“王后娘娘，奴婢跟着您的时间虽知，但也知道您绝计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您让襄蓝姐姐与孙姑姑团聚，其实是想让襄蓝姐姐劝着她点，不让她做出什么傻事来吧？”
卓夕气极反笑，指着她道，“你倒是个聪明的，竟显得 别人蠢笨不堪！你既如此聪明，不如去看看那襄蓝劝到了没有？再去看看你那孙姑姑又到底有没有寻死觅活的？”
春暖惨叫一声，“王后娘娘，奴婢不敢了……”
“来人，把这贱婢给本宫一同绑到佰安宫去！本宫看有谁还敢来替她求情！”
无言又带了两个粗使太监进来，把春暖带走了。
卓夕呼出一口气，坐在了椅子上，嘴角略略扬起了一丝笑意。
过了一会儿，肖魂进来，“尚衣局吴掌事、尚食局王掌事都已经等了快两个时辰了。您看是先见见她们，还是先用膳？”
卓夕突然想起厨房里做好的山药乳鸽汤。
“你给她们重新预约个时间吧，本宫现在要到上书房去，午膳让人摆到那边吧。”
肖魂应喏。
卓夕遣了春景端上了乳鸽汤一起到了上书房，已经差不多午时了。
五河远远见她过来就殷勤地跑到跟前行了个福礼。此前璟沅说过要把五河留 给卓夕用，但被她拒绝了，她一直怕五河会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但见他一直对璟沅服侍得很周到，对他的印象也是极好，所以此刻她一面客气地让他起身，一面夸赞他道，“你服侍王上尽心尽力，本宫都记在心里呢。”
五河心花怒放，但仍压抑着兴奋答道，“奴才幸得王上青眼，才有机会服侍王上，奴才实是荣幸之至。”
卓夕点点头，一面走一面问道，“王上可在上书房？”
“可不是么？王上这一上午啊，接见了七八位臣工，奴才一心想让他喝口热茶活动一下筋骨，也说不动他。娘娘您可得替奴才 想想办法啊。”
卓夕走至上书房门前，正要抬脚上台阶。
阶上一个身影先行跪了下来，“参见王后娘娘。”
卓夕听到熟悉的声音一愣，抬眼才看到门口跪着的伍行，惊讶了一番，“大哥？”
伍行抬眼笑道，“臣在！”
“大哥快请起！您怎么成了金御卫了？”
“承蒙王上厚爱，臣才刚来几日，一直无机会向娘娘请安。”
卓夕笑道，“下午祖母和母亲会进宫与本宫叙话，你可在值上？你若不当值，可要过来与他们见见？”
伍行知道她这么说是很给颜面了，便恭敬说道，“父亲荣封原阳伯，祖母与母亲进宫谢恩是应该的。臣若不当值，便去送送她们。”
“如此也好。”卓夕点头笑道，跨进了上书房的大门。
春景跟了进去，行了礼把乳鸽汤放下就又行礼出去了。
原本端坐在书案后面的璟沅一见她出去就立刻蹿到卓夕面前抱住她，“夕儿，你来啦！”
卓夕说道，“臣妾的家人都被您封了个遍，您就不怕明日有人弹劾臣妾的娘家人？”
“怕什么，弹劾就弹劾！”
“您给他们这么多的荣宠，您就不怕外戚专权？”
“那夕儿你会专权吗？”
卓夕摇摇头，“不会，我要专权干什么？”
璟沅摇着她的手，竟然带点撒娇的意味道，“你专权吧专权吧，专权了我就把这百官管理的事全交给你……”
卓夕拍拍他的手，“你胡说什么！一代帝王，如果连管理百官的权力都让出去了，还是帝王吗？”
璟沅叹一口气，“算不，不闹你了。你过来帮我看看，我列的这个架构图可有错漏？”
他把卓夕拉到书案面前。
卓夕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一幅巨大而复杂的官员架构图，上至大司马大将军，下至最低的官吏户长，足足有十几层，纵横交错。
璟沅说道，“此种交错管理法是我从你前日告知我后宫诸事的管理方法中摸索而来，你看，至上而下纵向，有层级司属管理，而从横向上看，又有事务的相互牵制和监督。举国总共有三千六百四十二名大小官吏，全在这张图上了，你看看可有错漏之处？”
天才，实在是天才！卓夕不自觉地竖起了大拇指。“这么复杂，可比我的后宫三十六人复杂太多了，臣妾可帮不上什么忙。我给您炖了鸽子汤，趁热喝吧！”
璟沅乐呵呵地笑，果然昨天晚上向她抱怨风信给太子容喂药还是有效果的……
他把她捞到腿上，“你喂我喝……”
卓夕僵了一下，“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孩子气……”
“那还不是因为是你吗？换个人来试试？”
卓夕只好舀了一勺汤递到他嘴里，“喝吧喝吧！还堵不住你的嘴？”
他眉开眼笑，“夕儿最好了！”
卓夕又僵了一下，果然她是听不得这样的话么……？
她忙转移话题，“今天中午我没安排，午膳就摆在东次间吧？”
璟沅大喜，“你难得过来陪我吃午饭，自然是好。”
“用了午膳去花园里走走吧？成日这样窝在书房身体会吃不消的。”
他朝书案一旁努努嘴，哀嚎一声，“一堆的奏章啊！也不知何时是个尽头……”
她看一眼，吓一跳，“这么多！”书案旁有一个单独的小案，上面堆满了高高的奏章。
“你这是拖了多久的了？”
“两日！”璟沅痛苦地道，“每两日就有这么多！我不过昨日与子然商议乌林山之事耽误了一天，便积攒了如此之多！你看那边，是时日长了无法一时做决断的。夕儿，你快来帮帮寡人吧……”他指了指墙边一撂一人多高的奏章……
卓夕扶额，莫非这几个月来，他每日都要处理这么多的奏章？她也实在是服了……
她扫一眼书案面前一册翻开看了一半的奏章，“顺天府上九坊想要设立一个善堂？这种小事都要您亲自批啊？”
璟沅苦着脸，“是啊，先王谕训，天下之事无大小皆决于上。是以官员大事小情的奏章都要直接上达天听，生怕有什么事没有顾及到的。设立善堂虽小，但也需要额外划拨银钱，内府不敢擅自作主，只得把奏章送到寡人这里来。不止是京都的，还有各地官员的奏章……”
卓夕咋舌，古代的文山会海较之现代也毫不逊色啊。
她又转向那幅官员架构图，奇怪地问道，“与天子最接近的官员是三公九卿……他们分别掌何事？”
璟沅见她有了兴趣，高兴地解释道，“三公分别是司空、司寇、司马，分掌财人土木、人道刑律、防卫军事等大事，其下再分九卿，九卿即大夫，分上大夫、中大夫、下大夫，分掌……他们虽然各司其职，但若有事务无例可循或是牵涉到他人无法决断之事，便悉数送至寡人处。”她奇怪问，“难道这些事没有经过内阁讨论吗？”
“内阁为何物？”
“那有无联席会议制度？就是几个不同职能的部门一起，讨论各自职权范围内的事务？”
“你是说大朝会啊？若是有连寡人也无法决断，或是考虑到其他问题，就需要在朝会上进行讨论。比如设一个小小的善堂，寡人也不能随意地大笔一挥准了，内府银钱用度都是有数的，若今日出一笔额外的银钱，明日那边又拿出一笔，迟早要出大窟窿的。所以寡人又要召司空来问话……这一来二去的，折子自然就积压如山了……”
卓夕沉吟道，“我有个小建议，说来您参考参考，若是得用便罢，若是不得用，您就忘了，可好？”
璟沅一见她这神情就知道她有主意，兴奋地问，“快给我出出主意吧！寡人之前害怕被关在王宫内，就是害怕处理这样的政务……”
卓夕说道，“当日我在师门学习的时候，师父有提到过一种内阁制度，就是成立一个机构，在三公九卿内挑选主要核心的六至八人在内阁行走，每日接收官员大小奏章并进行开会讨论。若在他们职权范围内的便直接拿了主意形成可执行方案，再报到您这儿，您若觉得可行，便批一个准字。若偶尔有些许小事不在他们职权范围内，便可让他们召了相关人等参与讨论，再形成方案到您这儿。您准不准便只需批一个字，岂不快哉？”其实她也不知道真正的内阁制度是如何运作的，只是简单把现代综合办公室的一些职能罗列了一下。
璟沅大喜，“如此一来，寡人便省去了召他们来问话的时间！他们的事务也可以很快 得到解决！何况内阁几人集体商议， 也免了个人独断专行之嫌……夕儿你来详细与我说说，内阁是如何运作的……”
他又想起一事，唤了五河进来，“去请子然大人过来，带好文房笔墨。”
两人在等子然过来的间隙把鸽子汤给喝了。
子然来时，两人已经正襟危坐。
随后卓夕便与他们详细地解说了现代的联席会议制度，公文报送标准及流程，公文下发标准及流程，事项执行进程汇报总结制度等等……听得璟沅和子然热血沸腾，跃跃欲试。
子然看卓夕的眼光已经不是用“崇拜”可以形容的了……
璟沅吃味地踢他一脚，“记录完还不快点下去整理好，明日大朝会上就讨论这件大事！”
只要内阁一成立，他觉得自己终于可以解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