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卓夕问了一句,“肖魂就在西次间等着本宫,你去跟她说一声,本宫用完午膳还要陪王上在花园散散步消消食,让她先回去吧。下午当值时再到宁安宫。”
子然面上一喜,“诺。”
他出去,五河也满脸喜色进来报,“王上,王后娘娘,午膳已经摆好,可要移驾东次间?”
卓夕当机立断,“先去吃饭,这些奏折就让它们再睡上两日。两日后,它们自有好去处了!”
璟沅也喜气洋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自上位以来的焦虑和阴霾一扫而光,“夫人,请——”说完他又觉得不对,再次做了个手势,“不,王后娘娘,请——”
她笑靥如花,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用膳的时候,他说,“有好几日没见着母后了,她近来身体可好?”
卓夕笑说,“好着呢。您再忙,也要记得时常出来松快松快,国事重要,龙体更是重要。”
他笑道,“若是日后内阁成立了,寡人定会有时间活动活动,也能时常去看看母后。”
她想了想,问,“王上,您不如将子然留在身边当个贴身秘书吧?就像肖魂在我身边一样,把每日要见的人、要处理的事安排个日程,也免得每日都有忙不完的事,没有固定的时间活动筋骨……”
“寡人有向子然提过,他却有些犹豫,寡人一时也没有好的人选,便耽搁了下来……”
“他为何犹豫?”
“可能这是个新的职业,他怕没有品级……”
卓夕笑出来,“肖魂倒是完全没考虑到品级的问题。若这是个问题,您自己干脆在设立内阁的时候增设几个内阁行走的职位,专门用来替您安排日程、拟文稿写了报告,将事务分个轻重缓急,紧急的事务如何上报、不紧急的事务如何 处理,全都拟个章呈出来……”
璟沅边听边点头,脸上是掩不了的喜色。
用了午膳,卓夕拉着他去了御花园,一面赏花一面散步……
璟沅深吸了一口气,揽紧了身边的美人儿,叹道,“老天真是眷顾寡人,派了王后这样的通透人儿来协助寡人治理江山……”
卓夕看看后面跟着的宫女太监,不能太得意,只得悄悄掐了掐他腋下的肉说,“王上要是感谢我,不如替我娘家的姐妹寻个好夫婿!”
他来了兴趣,“夕儿难得有事要求寡人办,快说说,你们看中了哪家的世子?”
卓夕只得说道,“她们下午才来谢恩。母亲一直很担心娇儿的婚事,怕是有了想法了……”
“你是指……”
“臣妾听说,母亲前几日派人去了华阳宫打听桦儿的事……”
璟沅一听,面上浮起讥色,“给她几分颜色,她倒是开起染房来!”原本伍家就只是个五命小官,若不是因着夕儿的关系,他们哪有机会踏足勋贵圈子?
她与伍家的关系璟沅一清二楚,也不怪他瞧不起伍家。
她这也是先与他通个气,“也不知她们究竟是怎么想的,王上,桦儿没有心仪之人吗?”
璟沅却面色一冷,“就算是有,又岂是他能肖想的?!”
哪个女子,竟连堂堂三王子都不能肖想?
她见他面色不虞,倒也不问,只说道,“若母亲当直提起两位姐姐的婚事,王上您心中可有适龄人选?”
与其让她们物色,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若王上能替她们指婚,也不失为一种体面。
只是,她与伍家的关系,也许就仅止于此了,其后再无公恩。
璟沅竟还认真思考了起来,“长安伯夫人和原阳伯夫人此前受了刺激,回府后听说双双病倒。说到底是王族内部的私事,寡人一直有心补偿这两家。正巧长安伯世子夫人刚刚去世,热孝中续弦倒也可以理解;原阳伯的次子尚未弱冠,也无婚约在身。若是这两家能与王后母家结为通家之好,长安伯夫人和原阳伯夫人怕也是能放心了。”
卓夕认真一想,倒还真是。这两位是前太子丹夜围王府当日受了鱼池之殃,据说两人病了两个月都不见能下床,怕是害怕王族杀人灭口。撞破了那样的阴私之事,又怎会不担心?可为了这事璟沅也不能出面安抚。这个法子还真是不错。当下她便说道,“此事的确是臣妾疏忽了。过两日,臣妾便邀了她们二人入宫叙话。”
璟沅点点头,长舒一口气。
“对了,子然和肖魂,他们怎么回事?”说起年轻人的亲事,卓夕直想八卦。
“他们还能有什么事?自从他们在乌林山共同执行过任务以后,子然就魂不守舍的。回到宫里,他总是经常在寡人面前神游天外,有一次还故意掉出了一枚发簪……”
卓夕抿嘴一笑,“看不出来,子然竟然还有这胆量在您面前玩手段?”
“所以寡人就故意不予理会,假装看不懂,看他哪日求到寡人面前,寡人再好好地嘲笑他一番。”
卓夕一乐,“王上,子然还是个孩子,您怎么跟他一般见识?”
“哟,这还没成你家肖魂的夫君呢,你这个作主子的就开始心疼了?”
“在本宫眼里,他就是我们家的女婿啦,您若欺负他可要好好掂量掂量……”
“哎嘿嘿……”
两人笑成了一团。
璟沅揽着她,在她耳边低语,“消食也消得差不多了吧?我们到寝殿去午休一会儿吧……”
卓夕立刻红霞飞升,“王上,他们都在后面看着呢……”
“谁敢看?!”
卓夕转头看一眼,果然见五河带着几个宫女太监在后面面壁思过。
她咳一声,大声问道,“五河大监,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五河赶紧转过身来,“午时半刚过。”
她点点头,“我们服侍王上回寝殿休息吧。”
五河立刻过来,弯腰引了二人回寝殿。在路上又低声向一旁的小宫女吩咐几句。小宫女行了个礼飞快地跑走了。
卓夕看得有趣,也不想知道他们去做了什么。
到了寝殿,早有宫女捧了洗漱的东西在一旁等着。卓夕服侍着璟沅简单净了面,便让她们都下去了。
璟沅躺到了床上,卓夕给他掖了掖被角,“璟沅,您好生休息,我先回宁安宫了。”
璟沅一把拉住她的手到了榻上,“娘子,好久没听到你喊我一声璟沅了。你陪我睡一会儿。”
卓夕扶了扶头上歪了的簪子,“您看我这一头珠翠的,弄乱了我可不会梳!”
他笑着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我来给你梳!”他说着吻上了她的唇。
她嘤咛一声笑骂道,“不行啊,只有一刻钟了,我还得回宁安宫,下午罗鸢表妹要来!”
“那就让她等着,或者再约个时间来也不迟!”
“这怎么行!我也不能事事都失约,不然以后威仪何在?”
璟沅停下了手,只好揽着她道,“那就这样陪我歪一会儿!”
卓夕想了想,点了点头。
很快就响起了他沉稳的呼吸声。
她叹了口气,心里涌起一股疼痛来。自上位以来,他每日半夜才回宁安宫歇息,天不亮又要起床上朝,真是累得像条狗……今天总算知道症结在哪里了……希望以后不要那么忙……
未时正,卓夕堪堪到了宁安宫,罗鸢小郡姬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她见到卓夕就盈盈下拜,“参见王后娘娘。”
卓夕赶紧扶起来,“小郡姬勿需多礼。”
随后她们行至正殿坐下,卓夕笑问,“听闻王长姬染了风寒,如今身上可大好了?”
罗鸢忙说道,“娘亲已经大好了,特意让我来向王后娘娘致谢。多谢娘娘前些日子派人去送的汤药。”
卓夕笑说,“本宫也没有诊脉,胡乱开的药方,也不知合不合用,横竖只是一些强身健体的药罢了。”
罗鸢再次谢了恩。
卓夕看看她,又问,“那已经是好些日前的事了,你现在才来谢恩,不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罗鸢脸上现出一些羞赧之色,“其实我早该来向娘娘恭贺的。我只是,前几日被娘亲禁足了。”
“禁足了?你可是做了什么惹你娘亲生气的事?”
罗鸢气道,“娘娘册封典礼那日,我只是想来看看舅母的威风嘛,娘亲自己不来,还不让我来。”
卓夕愣了一下,才突然反应过来她说的,“舅母”是指自己,掩嘴笑了一声道,“本宫你还不熟悉么?哪里有什么威风?跟你说,那日本宫紧张得快倒下了,还好没有出大丑。”
原先她不知道璟沅那日只请了伍家的女眷躲在帘子后面观礼,让伍之连和伍行缀在百官的队伍后面,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是为了那句“共享天下、共治太平”,这句话就是说给她听的,也是说给她的娘家人听的。若是有其他的女眷听了,难免生出一些别样的心思来。
罗鸢咯咯笑道,不觉就叫出了以前的称呼,“卓夕姐姐向来是临危不乱,力挽狂澜,又怎会怯场?”
卓夕好奇问道,“小郡姬今年芳龄几何?”
“明年就十四了。”她的眼睛闪闪发亮,“母亲说,要给我办个及笄礼呢。卓夕姐姐可是要给我送贺仪?”
卓夕笑道,“贺仪自然是有的,明年几月?”她也是后来才知道,这里的及笄礼并不太受重礼,一般勋贵之家才会借此机会邀请一些通家之好来聚一聚,普通的人家却是无所谓的。
“七月!”她迅速地说,生怕她反悔似的,又道,“娘亲说,赞者要请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鸢儿立刻就想起了您……”
卓夕吓一跳,“德高望重这四个字无论如何与本宫沾不上边……”
罗鸢撒娇道,“在鸢儿的心目中,舅母您心慈目善,大方能干,就是德高望重的巾帼女英雄……”
……这几个形容词叠加在一起怎么这么别扭?
卓夕无奈答道,“好吧,本宫应了你就是。”
罗鸢喜笑颜开,“啊,对了。”她朝外唤了一声“鹊儿。”
一个小丫环捧着一个盒子进来,恭恭敬敬朝王后娘娘行了大礼,放下盒子出去了。
罗鸢说,“这是母亲托我带给王后娘娘的,说是请王后娘娘赏鉴。”
卓夕朝肖魂看一眼,肖魂上前把盒子打开,捧到了卓夕面前。
只一眼,卓夕心底便涌起了惊涛骇浪。
她不动声色地示意肖魂放在一旁,笑着对罗鸢说,“很是漂亮,替本宫谢过景沫王长姬了。太后娘娘那里前几日还在向本宫念叨你呢,你可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了?”
罗鸢赶紧站起来,“对呀,鸢儿忘了去给外祖母请安了,鸢儿这就告辞了。”
卓夕笑道,“不急于一时。”
她朝门口喊道,“春暖,提一盒今日做的枣红酥来,让鸢儿带去给母后一起尝尝。”
罗鸢听了高兴地说,“那鸢儿就借花献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