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夕回到宁安宫,前一日被延误的尚衣局和尚食局等掌事,还其他相关人等已经在宁安宫前等候了。她无奈,只得快速见了她们,安排了后宫诸事宜。
才坐下来才喘两口气,肖魂进来禀道,“佰安宫那边有消息传来,您见是不见?”
襄蓝那边的事要紧,卓夕也没有犹豫,问,“是襄蓝,还是春暖?”
“她们两个一起,说是有话要回娘娘。”
“今日何时有空档?”
“再过一盏茶功夫,秦太夫人要来拜见。后面就都没有空档了,只有午膳一个时辰,下官不敢随意安排。”
卓夕扶额,“要不就午时吧。派人去王上那边说一声,今日本宫不过去了。再命人去佰安宫把襄蓝和春暖一道带回来吧。”
说完她又叹道,“明日幸好是沐休,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无论如何,明天都要好好休息一下……
肖魂抿嘴一笑道,“娘娘是觉得太紧了吗?要么,此后的排班,都松泛些?”
卓夕想了想,“前几日倒还好,这两日只是有突发状况罢了。不如这样,日后像占候钟左占卜了吉时、四时的菜单服饰等这些小事,你让他们拟了折子上来。本宫有空时批了便行,不用事事都到跟前来说。一事一报,他们简单,本宫也方便。”
肖魂赞同道,“若再有他们无法决断的小事,不用面呈的,下官便让他们都拟折子上来。就怕,有些人不大识得字……”
“这还不简单,赶明儿寻几个识字的女官,让子然找个执笔文官过来传授几天,便让她们专门替那些掌书姑姑拟折子。”
“此法甚好。日后这几个女官只管收发折子,件件留档,日后若有什么忘了的,既可记录实情,也可查询旧例。”
卓夕点头赞道,“还是你甚懂我心。不如这几个女官便属秘书处吧,你做她们的头儿,替本宫管理她们,怎么样?”
肖魂呵呵地笑,“只要娘娘需要,下官无一不从。”如今这日子,可比以前躲在暗处成日盯着主子看强多了。
“明日沐休过后,你便着手办理此事吧。再过几日替本宫寻个空档,本宫想要去风园看看。”
“风园?可是王宫西北角那个风园?”
“正是。你让春暖先替本宫准备一套轻便常服。”
“诺。”
“你说一会儿秦太夫人要来?可是为了迁宫之事?”
“这个她倒没说,只说过来谢恩。”
两人闲话几句,便有宫女来报秦太夫人过来了。
秦太夫人行了礼后,坐到了一旁的锦杌上。
卓夕对于这位先王盛宠的秦夫人仅有两面之缘,都是在宴会上,因此一句话也没说上。所以对于秦太夫人说要过来谢恩的话,她全是一头雾水。但之前听说太后娘娘的水蛊之症,是秦太夫人给示的警,她便对她充满了好感。
秦太夫人开口了,“素闻娘娘贤名,如今看娘娘短短几个月之内就把整个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便知传言非虚。”
卓夕客气道,“太夫人过奖了。本宫也是在不断摸索中慢慢完善起来的。桓儿在你那里可好?可还听话?”
说起她的心头肉,秦太夫人便眉飞色舞,“之前抱到我宫中时,桓儿刚刚开始才会爬,我便让人在宫内铺满了垫褥,他便满屋子乱爬。这几日大约是要学走路了,常常站起来走两步便又一屁股坐在褥子上……”
卓夕沉吟道,“此前听说,桓儿的耳力似乎……”
秦太夫人面上现一些愁容,“太医是说,他的耳力不及常人,怕是……不过,太医现在正在寻求医治之法,不知结果如何。”
“有希望便是好事,您只管静 待好消息便是了。”
秦太夫人点点头,随后起身大拜,“娘娘,妾身此次前来,便是来向娘娘谢恩。一谢娘娘费心让妾身迁宫;二谢娘娘大恩,让妾身此后有了依傍。”
卓夕吓了一跳,赶紧起身扶起她,“本宫当不得您这大礼。迁宫只是些许小事,兴手之劳而已,太夫人千万莫要放在心上。再者,太夫人莫不是弄错了,让您抚养桓儿不是本宫的主意,是太后娘娘的主意。”她知道太后也是感念她当日及时示警,才让她名下有了七王子,不至于送到太庙去伴青灯。
秦太夫人起身坐下,笑容未减,“妾身知道。当日孙王后回宫后即被太后发娘娘禁足。次日太后娘娘便有懿旨过来让妾身抚养桓儿。妾身连日便带着桓儿去谢了恩。太后娘娘便让妾身时常带着桓儿去慈安宫内玩耍。只是桓儿常常卯时便醒,辰时又睡下,一直到午时又醒。妾身只得常常申时末才带着他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如此三个多月来,竟未曾有一日在慈安宫遇见娘娘。妾身便想着与肖大人约上一约,才得了今日的时辰过来。”
卓夕笑道,“怪不得太后娘娘近日精神渐好,也常常与本宫说起桓儿的趣事,原来都是太夫人的功劳。这样说起来,反倒是本宫要谢谢太夫人才是。”
秦夫人连忙道,“娘娘这样说可折煞妾身了。说起来太后娘娘也是妾身的婆婆,妾身此前太不懂事,畏惧太后娘娘威严,才与太后娘娘有些生份了。近日走动多了,才得知太后娘娘病体能痊愈,全赖娘娘妙手仁心。若不是有娘娘,妾身又怎会有今日?所以妾身要来谢过娘娘。”
卓夕这才明白过来,“若不是有太夫人及时示警,本宫与王上也不能及早得知母后的病情。要真论起来,这都是善有善报。太夫人莫要太客气了。”
秦太夫人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妾身当日也只是发现那宫女有异,仔细问过才知她对太后娘娘所做的事,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才出此下策,倒让王美人受惊了。只可怜王美人年纪轻轻就……”
卓夕却不能接这个话茬,只得继续说道,“母后接连遭逢大悲,桓儿却正是可爱之时,太夫人若是有心,倒是可时时带着他去给母后请安,以排遣母后苦闷之心。”
秦太夫人歇了一歇,喝了一口茶道,“昨日下午,听太后娘娘说,明日准备去鸣萧山礼佛?桓儿虽小,却总还是先王的子嗣。但不知妾身有无荣幸一同去伺候太后娘娘?”
卓夕一愣,原来这才是她来的真正目的么?她原以为桓儿太小,不适合带出去晒太阳,不想秦太夫人却是不乐意让桓儿离这个家庭中心太远么?她想了想,没道理连姑侄都带去了,这个嫡亲的堂侄却不带,于便笑道,“既是一家人,哪有去不得的?只怕您路上要劳累了。”
秦太夫人面有喜色,“妾身这个做儿媳的,难得能有伺候婆婆的机会,哪里就说得上劳累?何况还有那么些宫女婆子。只望太后娘娘莫要嫌弃妾身笨手笨脚的。”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秦太夫人才告辞走了。
卓夕叫了春晚进来,“派人去华阳宫传话,问问三王子殿下,明日我等要陪太后娘娘微服去鸣萧山礼佛,王上也去,问他能否起身了一起去?”
春晚应喏而去。
不多时,肖魂便领襄蓝和春暖进来了。
她们进来之后,肖魂很有眼色地让其它宫女都下去了,又把殿门给关上了。
襄蓝和春暖跪 了下来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见过王后娘娘。”
卓夕也不多说,直接问“孙瑶怎么样了?”
襄蓝回道,“多谢王后娘娘成全。姑姑她,已经打消了死志,说愿自囚于冷宫,了此残生。并让奴婢把这些东西带了来。”
春暖捧上了一个锦盒。
肖魂打开呈给卓夕。
卓夕一看,最上面是一面没有字只有花纹的玉骨令牌,下面竟然是当日自己给她的那些飞羽醉玉轩的地契、人契和帐本,还有其他羽衣门的帐目及名册。
襄蓝伏地拜说,“姑姑说,想将羽衣门托付给娘娘。”
卓夕却不愿意,“眼看就要以失败告终,她如今便想将这烂摊子交到本宫手上?”
襄蓝说道,“不,姑姑前日求见娘娘本就有如此打算,不料与娘娘没说上几句,她便大受打击。原有的打算也没法说出口了。奴婢见到她时,她已经哭到没有眼泪了。这两日更是说好像看不清东西了。”襄蓝低声啜泣起来,“奴婢多谢娘娘留姑姑一条性命。更要多谢娘娘对小孟的照拂。奴婢如今心愿已了,愿凭娘娘处置。”
卓夕却奇怪道,“你可是犯了什么大错?本宫为何要处置于你?”
襄蓝抬眸嚅嚅不能言,半晌才问道,“前日,奴婢冲撞了娘娘……奴婢该死!”
卓夕看了一眼春暖,才温声说道,“你忠心护主,本宫也不能怪你什么。”
襄蓝却急急抬头,“奴婢不是,奴婢护着她,只是因为她是奴婢的姑姑。这么多年来,姑姑对奴婢有养育之恩,却无主仆之义。她不曾使唤过奴婢,也不曾指令奴婢替她做任何事情。姑姑她,除了把奴婢寻回羽衣门以外,什么都没做……这两日,她也什么都没有交代,只说,这锦盒里有关于羽衣门的一切联络方式,交给您,您自然会知道如何处理。她只是想,自己一个人承担……”
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春暖也并不敢说话,只是在一旁默默的垂泪,以示她和襄蓝一样的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