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夕立刻嗅到了踪迹,“不解风情?不解哪个风情?”
春暖笑嘻嘻地说:“自然是近日,那些掌事妈妈们都在打听适合的人选喽!”
“娘娘!”肖魂难得地娇嗔了一下,转过身去不再说话。
春暖跑到她面前仔细看着她的脸色,一面向卓夕汇报,“娘娘,肖大人居然脸红了——”
“你——”肖魂跺跺脚,匆匆朝王后福一福身,“娘娘,下官午休时间到了,先行告退!”
说着跑远了。
卓夕朝她的背影喊着,“哎,你还没说子然找你何事呢!”
春暖笑得欢畅,见主子朝她望过来,连忙福身道,“娘娘,奴婢出去看一下,子然大人还在不在。”
卓夕点点头,“去吧,他若要见我,便带他进来。”
算起来,时候也差不多了。自己这番别扭闹的,也一定程度上耽误了他们……委实是不应该啊……
果然不一会儿,春暖笑意盈盈地带了子然进来。
子然见了王后,行大礼参拜。
卓夕说,“免礼。”
子然没有起身,仍跪在地上说,“王后娘娘,微臣有个不情之请,万望娘娘应允。”
卓夕正走到一处牡丹花跟前,仔细看着开得正盛的白色牡丹,唇角勾起一丝笑意,“你先说说看,本宫才能判断能否应允。”
子然面露忧色,“微臣,恳请娘娘,罢黜肖魂姑娘!”
卓夕一听,勃然变色。
春暖也是,笑意顿时变成了怒意。
卓夕转过身来,沉声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子然重复了一遍,“微臣恳请娘娘,罢黜肖魂姑娘!”
卓夕怒极反笑,“肖大人是本宫身边首席女官,任职以来无甚差错,本宫就算要罢黜她,也要有个合适的理由!不知子然大人,是依凭什么,敢来要求本宫罢了身边的女官?”
子然抿紧了双唇,欲言又止。
春暖也怒道,“子然大人,恕我无礼说两句话。就算您想娶她为妻,也不必让她弃官回家只当你的官家太太!就算要让她弃官回家,你也大可让她主动辞官,为何要让娘娘做这个恶人?!”
子然把头伏在地上,“请娘娘应允。”
卓夕沉默片刻,问,“本宫还是那句话,你可有何依凭,竟要让本宫罢黜一个五品女官?”
子然伏在地上的双手握成了拳,头仍埋在地上说,“微臣有证据,证明肖魂姑娘,其实是罪臣之女,不配为官!”
卓夕还来不及说什么,春暖立刻跳了起来,哔哩啪啦说道,“你说什么?!罪臣之女?莫非子然大人变了心意!若您不想娶她,直说便是!肖姐姐向来是个爽直之人,必然应允。您也不必出此恶言让肖姐姐蒙此奇辱!”
卓夕却已经冷静了下来,“你说,她是罪臣之女?有何证据?”
子然直起上半身,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呈上,“此物为肖魂姑娘亲自交予微臣的,说是她家的家传之物。此物足以证明,她是埗洲司马纪清之女!纪清身涉巫蛊之案,其罪连九族,亲族男子悉数斩杀,女眷更是终生为奴。”
春暖倒吸一口凉气,眼中立刻泛出泪水来。
卓夕也惊异万分,示意春暖把那物件交上来。
春暖眼泪掉得更凶了,颤抖着手把那物件交到卓夕手里。
“西掖原家。”卓夕辨认着上面的字迹,念了出来,“此玉佩如何证明是纪清之物?”
“世人皆知,二十年前,名满天下的西掖原家仅有一女,嫁给了天元十二年新科状元漳洲纪清,纪清后任埗洲司马。何况,”他顿了一顿,还是咬牙说道,“肖魂姑娘自陈其原名纪若木,乃纪清之女。”
春暖气得浑身发抖,“肖姐姐如此信任您,还把家传玉佩赠予您作定情之物,您却如此出卖她……”
“你且先回去,此事,本宫要斟酌斟酌。”卓夕捏着这个玉佩,叹一口气,伸出手来让春暖扶着回房了。
春暖一路抽泣着,一路扶着卓夕到了寝殿。
卓夕有些好笑,“你哭这么伤心做什么?”
关上了门,春暖抽咽着说,“娘娘,肖姐姐好可怜……”
卓夕把那玉佩交给她收好,“依本宫看,这玉佩是你肖姐姐故意送给子然的。今日这一出,怕是也在肖魂意料之中……”
春暖瞪大了眼睛,“肖姐姐故意这么做的?她是要试探子然大人?可是子然大人这么容易就出卖了她……也好,早些看清子然大人的真面目,她也可死心了!总比嫁给他之后才发现他的真面目的好……”
卓夕脱了外裳,躺到了床上,悠悠地说,“这倒也未必。若是此事成了,怕是她要感激他,对他更加死心塌地了……”
春暖莫名其妙,还待要问,却见娘娘已经闭上了眼,便也不敢再说,把被衾盖上,轻轻退了出去。
这一日,卓夕正在宁安宫内处置政务,春晚满脸喜色地捧了一个锦盒进来。
“娘娘,这是刚刚王上让人送过来的,说是有百姓为您进了万言表,感谢您及时制止了幼童疫症的传播,救了孩童们的性命。”
卓夕惊讶地说,“他们如何得知是本宫?又为何此时送来?”
春晚说道,“前些日子,王上说,十月初十是娘娘的生辰。今年是娘娘初登后位的第一年生辰,理应举国同庆……”
卓夕脸色沉了沉,立刻摔了手上待批的奏折,朝着一旁直立着的肖魂喝道,“肖大人,你可知罪?”
肖魂立刻跪下,“还请娘娘明示。”
“本宫的生辰王上是如何得知?”
肖魂略一思忖,“那日子然大人奉了王上之命来问娘娘的午膳,顺便问了下官一句,下官便告诉了他。”
“王族之人生辰之日向来秘而不宣,你竟然在未获准允的情况下,将本宫的真实生辰透露了出去。此罪一。当日救助孩童之事,唯有你与春暖知晓。百姓如何得知是本宫出的主意?日后,本宫若要再出宫办事,岂非不便?春暖向来足不出宫,你难辞其咎。此罪二。手足口病虽会传播,但也并非疑难杂症,此事不过是件小事,你却借本宫生辰之日,蛊惑百姓上万言书,有哗众取宠之嫌。此罪三。你服是不服?”卓夕慢条斯理地说。勋贵之家都怕有人利用生辰八字行那巫蛊之术,因此一般不透露自己的真实生辰,都会挑个日子来过生辰。所以这么说也不算冤枉了她。
不止是肖魂,就连春晚,都惊呆了。肖魂愣怔片刻,伏下身子,“下官知罪,请娘娘责罚。”
卓夕便道,“你行事如此不知分寸,难以在本宫跟前伺候。春暖听令!”
一直伺候笔墨的春暖立刻翻开她自己的笔记本,说了声“奴婢在!”
卓夕看了她一眼,“怎的你还不改口?”
春暖立刻明白,“下官在!”
肖魂面色苍白。
卓夕沉声说道,“肖魂行事失察,不堪重用。着,即日起革其五命内宫行书之职,贬为庶民。另,春暖识字辨理,又通言晓义,即日起擢升为五品内宫行书之职,免其六品内宫参书。”
春暖迅速记录完毕,放下绢笔,跪下叩头谢恩。
肖魂摇摇欲坠,也只得叩头谢恩。
春晚大惊失色,讷讷不敢言。她不明白,本是一件天大的喜事,王上还送来了一堆赏赐,普天同庆,怎么竟然有如此转折?
肖魂失魂落魄地去住处收拾了包袱,还了官服金印,与花焉抱头痛哭了一会,又哽咽着叮嘱了春暖几人好好伺候娘娘,便红着双眼离开了王宫。
走出宫门外的时候,便见正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倚着身后一辆马车,长身玉立,微笑看着她。
璟沅过来用午膳的时候,便看到卓夕对着一柄匕首发呆。
他揽着她的肩,问道,“她也是求仁得仁,你不要太难过了。”
她喃喃自语,“没想到她居然是纪清的女儿……”
璟沅道,“当年我游历至武源山,在一干黑衣死士的包围圈中救了她时,却也没想到她竟是罪臣之女。”
卓夕抬起眼眸,“怪不得她死活不肯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当日又说不是你的下属,却要听命于你。不止是你救了她的性命,也是因为你已答应了她,要替她父亲翻案?”
“那巫蛊之案牵连甚广,京都菜市口斩杀了足足三日,才把三百余口有关人等都斩杀干净。翻不翻案,本也不是我说了算,只是答应她若是有机会可让她查证一二。又见她武功卓绝,才让她做了你身边的暗卫。”其实也是默许她有机会在暗中查证吧?
卓夕点点头,语带哽咽道,“所以她叫肖魂……”不是那个销魂。是真的,削了魂魄!父母兄弟一夕俱亡,仅剩自己孤身一人……
他揽她入怀,“不怕,日后她有了子然,便也不再是孤身一人了。他们会如我们一样,幸福地在一起的。”
她眼里不由得湿润了,“那一次在赵家岭遇袭,是她替我挡了一剑,从此我便匕首片刻不敢离身。生怕自己拖累了这些保护我的人。她拼了命救我无数次,不想最终我却是用这样的方式报答她……”
“你若不如此,她又怎能有立场去替她的父亲家族申冤?”
她从他的怀中抬起脸来,“子然替她找到翻案的证据了?”
“子然应该没有,倒是她自己,利用职务之便,怕是内府的档案都看了个遍!所以你放心,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她真的是故意把家传之物和自己的身世告诉了子然?”
“我想,她此举应有两层含义,一是如实相告,表明自己的真心;二是以此来试探子然的真心,让子然来做选择。无论子然是选择与她携手共进退,亦或是知难而退,她都将了无遗憾。”
卓夕长叹一口气,“没想到,到头来,我倒是白白被他们利用了一次!待一切尘埃落定,看我怎么向他们讨个利息……”
璟沅笑道,“来日方长。事已至此,你也莫要再为此事伤神。今日感觉可好?宝宝可有闹腾你?”
“没有。你说,他真的会没事?”
璟沅肯定地点点头,“姚舅舅那边应该很快会有消息过来。你放心,他是我们的骨血,一定会是个健康又聪明的宝宝!”
卓夕满脸忧伤地又叹了一口气。
他们会幸福吧?自己一家三口,也会幸福吧?若真是近亲的关系,导致宝宝畸形怎么办?自己前些日子自暴自弃的行为,对宝宝有没有不良影响?在这个既没有B超又没有剖腹产的年代,生宝宝的时候会不会痛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