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夕那边却是盘算着余孟住在这里的好处。
看来上次璟沅找来负责开发西山别墅的那个叫吴振的要召他进宫来问问话。
上次在璟沅的授意下，她将西山别墅区的开发权全权交给了吴家这个江北第一大贾。这个时代到处是山清水秀的土地，她可没有什么土地国有、房屋出售七十年使用权的坑人想法，只是以土地为资本，以皇家施工队为人力，入股整个西山别墅区项目六成的股份。其余所有成本皆由吴家承担。吴家的当家人将这个项目交给了长子吴振来负责。她便把房地产开发那一套以及房屋设计理念全盘托出。吴振惊得目瞪口呆，当场就借了笔墨绢砚写下了契约书。
卓夕却是害怕这样的模式被抄袭，一口气与他订下了京都周边十余片皇家土地上的开发意向书，并约定如果吴家使用自有土地按此模式进行开发，皇家无条件占有两成干股。
有这样的契约，不怕别人敢抄袭。有谁敢与皇家争夺知识产权？
吴家更是乐意，羊毛出在羊身上，如此旷世奇景，怎能不赚大钱？
吴振很快接了懿旨进宫来拜见。
下拜的时候却是端端正正行了个磕头大礼，口中更是惊人一语：“草民代犬儿叩谢皇后娘娘赐名之恩。”
卓夕一头雾水，犬儿？赐名？自己上个月还是上上个月也就替一个小孩儿取了大名……手抬了抬，示意他起身，仔细看着他，“难道你是……”
吴振起身点点头，“洪焕晨便是犬儿。草民理应早些来向皇后娘娘叩谢。一是草民一心想寻个不俗之物拜谢娘娘，因而耽误了时日；二是娘娘托付草民之事又一时拿不出成果，便愧悔至今……今蒙娘娘召见，草民理应先行致谢。”
卓夕心下惊惧，她此前知道柯敏原先的夫家非富即贵，却不曾想到是如此富贵之家……而且听说这吴家长子一直膝下无子……听他的口气，怎么舍得又怎么甘心让宝儿真的姓洪？
她一时八卦心起，一语双关地问，“你未及时进宫谢恩，心中有愧便罢了。又是哪里来的悔？”
吴振垂眼不敢看皇后娘娘，倒是大大方方地回答，“回娘娘的话，家母不知其间缘由，贸然求到了娘娘跟前，冲撞了娘娘，草民悔之莫及。草民与柯大掌柜的夫妻一场，竟没能抓住手中的机会，草民思之亦是悔痛难当。如今看她与宝儿皆有了好归宿，草民无论如何，也能护她们周全。请娘娘放心。”
卓夕笑了，“这是你们的家事，本宫有什么不放心的？你既让焕晨姓了洪，自己也要多加努力，替吴家留下子嗣才好。”免得吴家老是惦记着长房那流落在外的唯一子孙。也不知柯敏与这看起来仪表堂堂的前夫有什么天大的误会，竟然导致两人不仅分道扬镖，还令男方放弃了唯一的儿子。不过看柯敏与洪全琴瑟和谐，前尘往事便随它去罢，追究个真相也没什么意义。
吴振神色恭敬地应是。那日柯敏的话他委婉地转达给了母亲，请母亲整治整治长房内务。母亲又惊又怒，作主替他又另纳了一房良家妾室安置在外宅。只等好消息传来……
卓夕这才问起那设计草图现如今如何了。
吴振仍是面有愧色，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羊皮图纸，“草图才完成了一半，此前派人堪测西山用了月余的时间。初步测算下来，整个西山土地面积在一千六百亩左右，适宜房屋建造的平地大约在七百亩左右……”
卓夕一面令人去唤了余孟过来，一面示意他走上前将图纸打开。
原本卓夕已经将大致的要求和流程都告诉了吴振和寇安梃，多余的事不大愿参与，既然有了图纸，便不免要指点一番：“……这里，这里是恒河周边，可以造一排景观房……这里沿山脉高低，可以造一条马车路径，蜿蜒而上，沿途留适当绿化，便也是两排别墅……往后，咦，这里有个瀑布？那更是极好，可以其对面的山顶造个最豪华的景观别墅……”
不过几分钟，就把整个布局安排好了。
吴振认真地听着，有些想法与他们原先的不谋而合，有些想法令他眼前一亮，赶紧借了文房四宝把这些都记录了下来。
突见皇后娘娘拿起桌上的一根签子，朝一旁燃着的一盏不知什么灯内的灯芯拨了拨，虽是白日，但也见那烛光透亮。
吴振吃了一惊，不禁问道，“此物甚是精美，却不知是何物？”
卓夕笑道，“此物名唤琉璃灯。”
吴振喃喃道，“琉璃灯……果然不是凡物……”想到自己四处寻个什么物件儿来感谢皇后娘娘，与此一比，高下立见，不由就汗流浃背……
两人正说着，余孟进来了。他已换回了常服，规规矩矩朝皇后娘娘磕了个头，“小孟参见皇后娘娘。”
卓夕介绍道，“这便是琉璃灯的发明制造者，余孟先生。”
吴振大吃一惊，拱手行礼道，“不曾想先生竟是如此年少有为。”这余孟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
余孟赶紧还礼，“先生过奖了……您唤我一句小孟便是。”
“不敢不敢，草民姓吴，岂能当先生一句‘先生’？”
卓夕扑哧一笑，招呼两人，“快都别站着，赐座。”
她突然意识到，小孟也要开始有自己的交际圈子了，他这身份倒还真是不太好让人称呼他……
于是两人一个口称“吴大人”，一个口称“余少爷”，互相谦让了一番才坐下。
卓夕也懒得纠正他们，直奔主题，“吴董，你觉得此琉璃有何用处？”
吴振这才想起上次会谈，自己被授予了一个什么董事长的职衔，虽然他至今没搞清楚这个职衔的意思，但总归离大总管之类的不远……
他敛了敛神，正色回答道，“若是可用于别墅室内装饰，定是精美异常。只不知，此灯可有大小？”
余孟也来了兴致，“自然是有的，大至铜锣脸盆，小至婴儿拳头，在下都可制作出来。”
吴振喜道，“那敢情好。届时室内装饰便可根据空间大小定制……”不过，要到室内装饰，至少要两年以后了吧？皇后娘娘这么早就开始替此人找销路……也不知这小少年是怎么得了娘娘的青眼的……？
他见皇后娘娘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回想了一下，娘娘刚刚好像问的是琉璃……而不是琉璃灯？难道……他又仔细看了看那十分透明的材质，虽是浮着一层淡淡的黄色，但透光度却比那糊窗的细绢要好上太多，他灵光一现，又问那少年，“余少爷，却不知这琉璃，可有其他形状？厚度可达几何？”
余孟答道，“形状自是千奇百怪，诸般皆可打造。厚度也可达实心半丈左右，只不知吴董先生是要派何用场？”
他见姐姐称呼对方为吴董，又不知是什么什么职衔，只好自作主张在后面加了先生二字，以示尊敬。
听得卓夕扑哧一笑，“小孟，你便唤他吴董即可。吴董，你也别余少爷来余少爷去了，唤他小孟吧。”
两人皆称是。
吴振此时已经十分明白过来，不禁心下雀跃，又小心求证道，“若是需要厚一寸、三尺见方大小的方形琉璃，余少爷可能制出？”
余孟自信地说，“不过是厚一寸而已，方形又是最易打磨的形状，这有何难？只不知吴董您需要什么颜色？”
吴振呆了一呆，还能挑颜色的？
余孟笑道，“此前皇后娘娘提醒在下可以在琉璃内加入些许颜色，也不知能不能成，在下日后先制些样本过来再让您挑吧？”
吴振激动起来，这个项目由吴家与皇家共同合作，施工方面自然是交给皇家建筑施工队，设计图纸便是寇安梃制作的。他近日与寇安梃接触颇多，不仅了解了许多新式造屋方法，也了解到建筑材料的重要性。原先的糯米糊泥已经完全被砖瓦取代，那砖瓦由于生产的局限性还没有普及到普通百姓家中，但在勋贵富庶人家已经开始有大面积改造的趋势。而那糊窗的细绢却一时难找到更好的材料，不仅要挡风，还要透光。如果能用上琉璃……还是有颜色的琉璃……那简直就是美艳绝仑！新的事物方兴未艾，皇后娘娘这又要向世人推出一种全新的建筑材料哇！
他难掩激动地向皇后娘娘请辞，“请容草民与余少爷先行退下，寇先生今日正在家中等草民讯息，不知可否邀请余少爷一同前往，共商大计？”
卓夕微笑点头，“如此自然大善。不过，你倒也可与安先生商议商议，看是否能在屋顶上开个开窗地上铺个地砖什么……”她不过牵个线搭个桥而已，最多提示提示，细节问题自然他们自己去商量。
吴振又是一阵激动，是啊，如果够厚够坚硬，天窗地砖也不是不可能。这别墅究竟要豪华到什么程度去？至于售价，就是开个天价也有人买吧？别人不知，他又岂不会明白，京都城内勋贵富庶之家，哪个家底不是一个比一个富有？
两人朝皇后娘娘行礼辞别，又是互相谦让一番，才一前一后出了宁安宫门，直奔寇家而去。那时的余孟，虽然已经亲身体验到皇后姐姐给他的命运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却也完全没有想到，会有更加惊天动地的变化在等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