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两人终于起床梳洗用过早膳携手往慈安宫去请安时,已经是巳时过半了。
还没走到慈安宫,就听到宫里阵阵的孩童嬉闹声传出来。
这皇宫里是多了不少人气了,回想起自遇见她以来,自己身边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璟沅不由得握了握手中的柔荑。
卓夕正拢了脖子上的衣襟。这大冬天的,深衣长袍穿着是好看又舒服,可是脖子这块总是挡不住冷风嗖嗖地溜进来。她有让人挑了那各郡送来的皮毛制成围脖,可是搭上深衣长袍,怎么都很有破坏气质的嫌疑。自己又是比较惫懒,那些婚纱西服都还只是脑子里的概念,更别提设计出舒适又保暖的冬装了……算了,等以后有时间再说吧……
思绪还没回来,便觉身上一暖,璟沅已经脱下了大氅披在了她的身上。她已经披了自己的大氅,又披上一件,不怕她热死吗?
她瞪他一眼,“我是脖子这里冷,又不是身上冷,你这是嫌我身上从不长痱子?”大氅的带子正好系在下巴处,脖子处依旧空荡荡。
璟沅的眼神就盯着她下巴系带下露出的莹白肌肤,眼神越来越深。
卓夕警惕地把手覆盖上那一处肌肤,说,“你……你你你……你别乱来啊……”
璟沅一乐,把她的手拿下来,“你没乱想,我怎么会乱来?”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把刚刚系上去的大氅的黑色系带又解了下来。
她正要透一口气,却见他把大氅反了一面罩在了她身前,反手把带子系到了她的后脑处。
她直接石化。
这个样子……这个样子……太奇葩了有木有?让她怎么见人?
她立刻炸毛,“璟沅!你给我把它卸下来!”
他云淡风轻地整理了一下她身前的大氅,咬着她的耳朵说了一句话。
她立刻偃旗息鼓,脸上红云乍起,乖乖一动不敢动任他牵着往前走。
没走几步,她又停住,拉着他的手,犹豫地问,“那,那进了门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样被大氅包得严严实实吧?
他揽着她的肩往前走,“放心吧!朕自有主张。”
她便忍不住去掐他的手心,“都怪你啦!”
璟沅朗声大笑。
他也不知怎么,看着她这样在她面前又嗔又怪地撒娇,心里就很畅快。
两人进了慈安宫,倒先没有去向太后请安,而是让人说了一声便借口去官房躲到了偏殿。
璟沅替她解开了大氅,掏出了刚刚令人上赶着找出来的一盒药膏,他用手指挖了一点出来,轻轻涂抹在她脖子那惊人的几处嫣红处。
她看一眼膏药,撇撇嘴,“就凭这玉肌膏,就能立刻消除这印记?”这玉肌膏就比普通的脂膏好上那么一点,有些活血化瘀的功效,但那至少也要个三两天才能有效果。
他轻轻一笑,柔声说,“有我在,自然药到印除!”
说罢,他放下膏药,掌心一搓,带着些热意的双掌就围上了她的脖颈。
她立时觉得一股热意包裹得她整个脖子舒适不已。
接着他的指尖,带着一丝温热,轻轻地在某几处揉了揉。
不过片刻功夫,他放下双手,满意地左瞧瞧右瞧瞧,隧点了点头,“好了。”
有这手法,早干什么去了?
卓夕不满地摸摸脖子,没有镜子,也不知道到底还有没有昨晚留下的痕迹……
她突然灵光一现,狐疑地看着他,“你莫不是诓我的?”
难道自始至终都没有印迹吧?他是不是故意耍她的?哪有人按了几下就能把紫红的吻痕去除的?
他又是一阵朗声大笑,抱着她就往脖颈处咬去,这次却不敢真的下口……
她对他一阵拳打脚踢了才解气。
两人终于进了慈安宫正殿向太后请安时,太后坐在主位上笑眯眯地看着几个孩子在大殿中央踢着一个软木彩球。
那个彩球本是惜颜养生堂工匠们寻了极具弹性的软木制成。不过软木通常直径只有一至两寸,这样有四寸宽的软木极是难寻。是以惜颜养生堂的工匠们制成这样大的彩球数量很有限。柯敏得了这样珍稀的彩球自是要送一个进宫里来的。软木弹性极佳,又轻又软,如今便也成了几个孩子的小型足球。涂了鲜艳的七彩颜色,就连走路还不是很顺当的小煜儿在地上也追着彩球爬来爬去。
稍大一些的栎儿则跟在小曜儿身后跑来跑去,小短腿一个追不上就扑通一下坐在地上。小曜儿又忙不迭地回来拉他起身。旁边的璟桓则是一副鄙视模样,只在小煜儿把球踢到他跟前“命令”他把球踢回来时才动动脚,轻轻地把球拐回去。
这一群孩子简直萌呆了。
怪不得太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
卓夕也被萌翻了,恨不得一个个上前全都抱着蹂躏一遍……
两人才向太后见过礼。
太后就笑呵呵地朝地上四个孩子说,“哟,你们的皇上和皇后娘娘来了,还不快去问他们要压岁钱?”
小煜儿还懵懵懂懂时,小曜儿已经飞奔过来,朝两人作揖行礼,“愿舅舅舅母新年安康、福寿永存。”
他按昨儿母亲带他进宫来教他的称呼喊舅舅舅母。
卓夕非常开心,一把捞起这个小人儿,逗着他说,“大年初一没有给父王母妃拜年,那你父王母妃的压岁钱可就要不到喽!”
小曜儿清脆地回答说,“父王说父王的以后都会是我的。可是舅舅舅母给的那就是多出来的。”
太后和皇上哈哈笑起来。
卓夕刮了刮他的小鼻子说,“那如果你的父王母妃又生了弟弟妹妹出来怎么办?”
“那我就和弟弟妹妹们分享!我把舅舅舅母给的也和他们一起分享……”
她忍不住亲了亲他的小脸儿,“哎哟,你怎么这么可爱!”
小煜儿在铺了毯子的地龙上不干了,咿咿呀呀地朝这边喊着爬过来。
卓夕放下小曜儿,让身后的春晚把一个无字平安牌挂在了小曜儿身上,才跟他说,“压岁钱呢,你找舅舅要去!”
璟沅笑着朝五河使个眼色,五河就递上了一个封红。
璟桓也大方地过来行礼,“愿来年国泰民安,愿六叔六婶万事顺遂。”
璟沅挥一挥手,五河连忙递了封红。
卓夕同样抱了抱他,说了句“桓儿新年也顺顺当当的”后给他系了一个无事玉牌。
璟桓作揖谢道,“谢六叔六婶。”
小栎儿小些,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没有人告诉过他要怎么称呼眼前这两人。
卓夕先去地毯上抱起了小煜儿,然后才朝小栎儿望去,“栎儿,新年好呀!你知道怎么拜年吗?”
王栎想了想,抱拳弯了弯腰,学着璟桓前面说的,“愿来年国泰民安,愿六叔六婶万事顺遂。”
太后哈哈笑起来,“哎哟,亏得他学的是桓儿,若是学错了可怎么得了?”
卓夕亲了两口儿子,把儿子塞进璟沅的怀里,才又摸出了一声无事玉牌,给王栎系在了腰间。五河也急忙递了个封红。
王栎拿了封红,有些茫然地看了看璟桓和间曜,发现他们手上的封红都不见了,脸上很是疑惑,想了想,拿着封红跑到了太后娘娘跟前,“祖母,给你的。”父亲和姐姐说过,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可以喊这个慈祥的婆婆为“祖母”。
太后笑得更大声,“哎哟,就你一个孝顺!”太后一把把他抱入怀中,亲了两口,才说,“这可是你的压岁钱!你都揣好喽!”说完她把封红慢慢塞进他的怀里。
王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秦夫人几个也一阵笑。
用过了午膳,卓夕与璟沅两人回了宁安宫。小煜儿仍旧由吴妈妈带着住在慈安宫。
卓夕认真地说,“皇上,我郑重地请求,要休年假。”
“休年假?”璟沅愕然,这年假是什么玩意儿?
“就是一年的假期啊!你看我们一年到头忙得像条狗,怎么着也要有几天假期好好放松放松吧?”
璟沅一脸黑线,“想出宫?”
卓夕一见他这副紧张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她与璟沅咬耳朵,“趁着母后替我们看着小煜儿,我们不如一起去度蜜月吧?”
他听她说一起去,心神放松了些,闻到她身上阵阵清香,有些心猿意马起来,问,“蜜月又是什么?”
“就是……”她一阵耳语。
他眼神深深地看着她,沉默了很久才点头,“唔,我们看看去哪儿呢……定州那边好像有个别宫……”
“不行,太近了,没意思,我们往南部找个暖和的地方……”
“南部啊?凉州……好像没什么可玩的,你也去过了。要不,去紫和郡吧?在凉州以南地区,原是紫桑国的属地……不过好像有点远,路上要走上十来天……”
“远点好啊!反正元宵以后才开印,就让他们等上几天好了。不过,紫和郡靠海吗?”
……
两个说走就走,当即让人整理车马行囊。
翌日清晨,给太后留了一封信之后,就离宫出走了。
太后接到信后,抱着小煜儿笑呵呵地大骂无良父母……几个小屁孩不明所以地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