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冒冒失失的女孩把一个白发女子撞倒在地，女孩慌忙站了起来，向倒在地上的人儿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但马上道歉的声音戛然而止，“汐妃娘娘？！”
那女子没有理会，只是很费劲地想要从地上站起来。
那女孩是谁，正是萃儿。她刚想扶起倒下的人，只见那人被一个书童模样的人扶了起来。
“姑娘，你没事吧？”书童小心翼翼地问着，那人摇了摇头，转身就走。
“等等，娘娘。”萃儿叫住了她，可她没有停下，只听那书童说，“你认错人了。”
萃儿看着那背影，怎么可能认错，汐妃娘娘回来樱国了？？？只是她为什么那么的憔悴，不过几年时间，苍老了那么多，那时见到虽一头白发，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不仅稀少，而且东秃了一块西秃了一块。难道传言有假，她在楚国根本过得不好，可是……没道理啊！她不是已经做了楚皇的女人了吗？而且，她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又回来？
萃儿是被秦夫人送出宫的，那日她被打晕，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在翐王府。才得知，秦夫人把她扔进了河里，是翐王救了她。然后就迎来泼秦夫人的死讯，那时她知道，秦家衰落了。再之后，就是辛妆的封妃大典，皇上牵着她的手接受全国子民的朝拜和祝福，辛妆也不再是雪凝殿的丫头，而是前任镇国将军的嫡亲妹妹，民栎叶乔。一切，都戏剧性地上演着。而她也没有了看戏的心情，秦夫人于她，不止是主子，更是她的姐妹，她的亲人。属于秦夫人的那一页，就这样轻易翻过，帝王的无情，她算是看清了。
“你怎么出了趟府之后就神不守舍的？”莫轩狐疑地看着萃儿。
“王爷”萃儿吓了一跳，向莫轩行了一礼。
“免了免了，我现在又没有实权在手，是个食米虫，你以后还是叫我公子吧！”莫轩扶起了她，坐了下来。他跟秦夫人关系不错，那日他接到秦夫人的书信让他在河边等一个人，然后就捞起了萃儿。
“是，公子。”萃儿乖巧地回答。
“说吧，在想什么？”莫轩斟了一杯茶。
“公子，这……有些荒唐。”萃儿低下了头。
莫轩挑了挑眉，哼了一声。
“奴婢在街上，见，见到汐妃娘娘了。”萃儿破釜沉舟地说，等着莫轩反驳。
谁知，莫轩打翻了茶杯，一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声音急促地说，“真，真的吗？”然后反应过来自己过于激动了，才放开了手，“那她在哪呢？”
萃儿也不奇怪莫轩会有这样的反应，毕竟当时得知凡言死了的消息时，只有他一直不相信。
“不知道，奴婢叫她，她也不应。”萃儿低声说。
“她怎么样了，还好吗？我，我，我派人去接她过来，怎么样，怎么样？”莫轩像是兴奋极了。
可瞧见萃儿不说话，模样很是为难。
“怎么了吗？”莫轩挠了挠头。
“娘娘不好，头发掉了一块一块的，今日奴婢不小心撞到她，她站都站不稳，连自己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还是那书童扶着她起来的。一个人得虚弱到什么程度，才会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萃儿说着，已经哭了出来。
“萃儿不要担心，我现在就派人去找她，然后接她回来。”这样的话，不知是在安慰萃儿，还是安慰自己。
萃儿撞到的那个女子，正是凡言，而那个书童模样的人，是灵芳。
灵芳冒着生命的危险把凡言带出了宫，本以为凡言死了，可她活了下来。楚国那边是待不了了，就带着凡言来到了樱国，在这儿已经住了两年了。汐悠散布了消息，汐妃娘娘熬不过了，为她举行了葬礼，灵芳听了心凉，大概也猜到了岑太医那日为何会变成这样。然后又听到，樱皇至王美人和秦夫人死后遣散了后宫，辛妆成了后宫之主，而且恢复了以前的身份。世人也没再提汐妃的事情，更多的，是民栎叶乔为皇上诞下子嗣，成了皇后，如今普国同庆，传颂着他们的爱情故事。灵芳听了只为凡言难过。
灵芳是个聪明的女孩，适应能力很强，大概也对凡言上了心。她请求客栈的老板让她在客栈做事，人前是书童模样，帮着老板算账什么的，不要工钱，只求让他们有地方可以住，有顿饭吃就行。
店家是个良心人，也就答应了，而且还出钱给凡言看病，只是这里的大夫都说凡言油尽灯枯了。每次听到这样的话，灵芳就跟他们急。
然后就带着凡言到处走走，于是就被萃儿撞到了。
“姑娘，那个就是你在樱国皇宫时跟着你的丫头吗？”灵芳把药喂到凡言嘴边。
“不是，那是秦夫人的人，叫萃儿。”凡言拒绝了喝药，摇了摇头，“秦夫人是樱皇的太子妃，可是因为一直没有子嗣，所以樱皇登基时，她也没有成为皇后。不过她夫人的身份在宫中也是很高的，那时我在宫中执掌凤印，但凡事还是要过问她。我见过她几次，给我的感觉，那是一个与世无争的仙人，怕是经历了太多把世间都看淡了吧。樱皇对她的不是爱，我感觉，像是在弥补些什么，我总觉得，她不能怀孕和樱皇有关。秦夫人不能怀孕，所以把希望给了我们这些妃子，所以她总会让萃儿往我们的宫中添东西，一来二回也就熟悉了。萃儿的性格随了秦夫人，很机灵也很善良。”凡言把目光投向窗外，似乎在怀念着什么。
“可是......”灵芳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就说吧，我们相依为命，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凡言轻笑一声。
“姑娘，听你说，樱皇的后宫看来都不争不抢的，大家相处也挺融洽。而且秦夫人待人接物又......”灵芳挠了挠头，表示不解。
“傻丫头，你都听了些什么回来啊！向我说起的时候还那么像回事。”凡言伸手弹了一下灵芳的脑袋，灵芳吃痛捂住自己的头，“辛妆的真实身份是民栎叶乔，那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女军师，即使樱皇不爱她，也会为了江山去留着她，为己所用。况且......”凡言叹息了一声，却没有说下去。莫原是真的爱辛妆啊！
“管她呢？！”灵芳嘟囔了一句，“反正我觉得姑娘才是最厉害的一个。”灵芳嘀咕完，会心一笑。
“姑娘，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带你出去走走。”灵芳说完，把药碗拿了下去。
凡言躺了下来，闭上眼睛还真睡了过去。
灵芳回来时，就见凡言缩成一个煮熟的龙虾一样睡着了，被子也不盖好。
老人家说，这种睡姿的人最没有安全感。灵芳上前把被子盖到她身上，坐在床边，看着凡言。
两年前，她带着凡言离开楚国皇宫时，怕被汐悠发现，逃跑也变得步步惊心。她当时也没有想过凡言还活着，只希望凡言死后不要安葬在皇宫这座牢笼里。可连夜的逃亡，她是撑不下去了，带着凡言来到一个废旧的房子，便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凡言坐在一旁看着她，脸色很苍白，可她庆幸的是，凡言没有死。她还能看到凡言的心脏轻微的起伏着，那一刻，她真的哭了。即使是那么艰难地从皇宫里逃出来也没有哭。
之后，他们依旧过着心惊胆颤的日子。不敢留着凡言一个人，怕自己再回来时，凡言没有了呼吸；可也不敢带着凡言到处奔波，怕她的身子受不了。他们身上没有钱，请不起太医，灵芳只好变卖自己的首饰，可请得起太医，带来的消息却是凡言已经油尽灯枯了。灵芳把剩下的钱买了些干粮，然后赶去樱国，不为什么，只求在樱国，有凡言的故人，可以照顾凡言。
再之后就是遇到好心的店家，打听到了楚国和樱国的消息，他们也算是不用再害怕汐悠不放过他们了。
凡言再回樱国后，夜里总会做恶梦，惊醒后便再也睡不着。灵芳不敢在她面前哭，只好安顿好她之后，独自在自己的房间流泪。
这些日子才好了些。
姑娘，你不用怕，有灵芳在的一天，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翌日，灵芳带着凡言逛街市，这次她可不听凡言的了，死死地挽着她的手。凡言觉得好笑。
“你不要笑，真是的，一点儿也不让人省心。”灵芳像是炸毛的猫。
“让你省心了，你不要我怎么办？！”凡言很是委屈地说。
灵芳扶额，能不能不要那么委屈啊，好可爱的说。
“我们买些糖回去吧。”凡言也不逗灵芳了，走到一个卖糖果的摊子说。
“老板......”灵芳刚开口，就被人打断了。
“言儿......”
凡言疑惑地转过头去看，然后就被人抱住了。
“哇！你干什么，放开我家姑娘。”灵芳炸毛的声音传进耳朵，凡言推开抱着自己的人，可是那人抱得太用力，自己推不开。
灵芳刚想开打，就被人拦住了。那些人亮出了自己的身份——翐王府。
“你再抱着她，她就要喘不过气来了。”灵芳气急败坏地说。
莫轩轻推开凡言，瞧见她脸色有些苍白。
“让所有人回来，去请太医。”吩咐完，也不顾凡言同意与否，就抱着她会翐王府了。灵芳跟在后面，不满地嘟着嘴巴。
灵芳看着莫轩紧张兮兮地等待太医的话，翻了一个大白眼。不过灵芳也盼望着太医得出的结论会是一个好消息。
太医终是松开了把脉的手，叹息了一声，他的这声叹息泯灭了灵芳的希望。
“夫人她……”太医摇了摇头。
“她怎么了啊？”莫轩急了起来。
“油尽灯枯，无力回天了。”太医起身告退，莫轩只愣在了原地，待反应过来，灵芳已经扶着凡言坐了起来。
“王爷不必抱有希望了。”灵芳虽然知道这么说不好，可是，也是没办法了。“灵芳带着姑娘看过不少的名医了，都是一样的结论。岑太医早在宫中说过姑娘熬不过去了。”灵芳的情绪也低落下来。
莫轩整个人都焉了。
“灵芳这段时间为我是操碎了心，王爷你就不要再为了我……咳咳……”凡言急起来，一时呼吸过度，咳嗽了起来，灵芳抚着她的背，才好了些，“愁眉苦脸了。”
“你留下来好不好，让我照顾你。”莫轩祈求一般说。
“王爷愿意照顾，凡言是不会推脱的。谢过王爷了。”凡言喘着气说，灵芳沉默着。
“你先歇着吧，我去给你准备吃的。”莫原似乎没料到凡言会答应，有些不知所措，就离开了。
“灵芳，如果我熬不过了，你就留在翐王府好好照顾翐王爷。”凡言伸手摸了摸灵芳的额头。
“灵芳会善待每一个对姑娘好的人，姑娘的话灵芳会听。”灵芳点了点头。她的模样，像极了在交待遗言。姑娘，其实我有一件事骗了你，你没有多长时间了。
上天不公，姑娘那么好的一个人，却历经了重重磨难，最后也没有一个好的结局。我不相信，死会是一个人最好的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