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满月，皇宫里大摆宴席，宴请百官，莫轩也受邀了。
“外面发生了什么？”凡言被吵醒了，询问着捧水进来帮她梳洗的灵芳。
“两位皇子满月，宴请了百官，王爷也受邀了。听说可以携带家眷。”灵芳放下了水盆，扶着凡言起来。
“王爷成家了吗？我怎么没听他提起？而且也没见过翐王妃？”凡言歪着脑袋问。
“红颜知己也算上的嘛！我猜，王爷会带姑娘前去。”灵芳递上湿毛巾，笑了笑。
不过又担忧了起来，“可是宫里有姑娘不好的回忆，灵芳还是不希望姑娘去了。”说完撇了撇嘴。
“你不是常说，每个人会走到今天这步，都是上天的安排吗？怎么的又担忧了起来。”凡言不在意地笑了笑。
我想，如果不是姑娘生了病，一直没好，她那样的一个人，该是如何的倾国倾城，又有谁能真正配得上她。
她的那种倾国倾城不在外貌上，而是在气质上，那是一种感觉。
“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出神，不会是看上哪位帅哥了吧！看来得把你许配出去，让人家好生照顾着。”凡言敲了敲灵芳的额头，开玩笑地说。
“那你也要看着我出嫁，你就是我的娘家人，我若是受了委屈，还回来找你。”灵芳却红了眼。
“我家灵芳这么聪明漂亮，谁娶了就是得了宝了，还敢让你委屈。我都不会让你嫁那种人啊！”凡言笑得无力，可是很开心。
我来到这个世界，最感谢的有三个人，一个是若雅，一个是辛妆，还有一个，便是灵芳。
被灵芳猜中了，莫轩要带着我去赴宴，把灵芳和萃儿都叫上，让她们在宫外等着。一路无言，主要是我身体太差，还没抵达皇宫就已经昏昏沉沉了，灵芳抱着我，萃儿在一旁看着也想哭。我伸手握着她的手，只当是安慰。
莫轩亲自驾车，帮不了我什么，只想亲力亲为。
可我还是撑不住了，睡在了灵芳怀里。
幸亏凡言还有呼吸，不让灵芳得哭死过去了。因着凡言的关系，莫轩也只好等着凡言清醒过来才进宫了。
“言儿怎么了？”停了马车，莫轩进到车内看了看，凡言脸色苍白地睡了过去，询问的声音带着颤抖。
“翐王别担心，姑娘只是累了。”灵芳和萃儿的眼睛都红红的，灵芳轻轻拍打着凡言的后背。
凡言很快就醒了，瞧见三人都眼睛红红地看着她，她的脸红了起来。
“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声音很虚弱，不过她嘴角挂着笑意。
莫轩只是抱起她下了车，“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们，很快回来。”莫轩怕凡言在宴会上突然晕倒，所以也不敢逗留太久。
灵芳和萃儿都一致地点了点头，也同样担心着凡言的身体状况。
萃儿他们都看过很多的生死，当一个人的元气被消磨殆尽之后，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凡言如今的身体已经开始步入疲乏的状态，而且她又说着交代遗言的话，不管他们再怎么不愿去相信，凡言偷着的那两年，快走到结尾了。
“噗嗤~”凡言在莫轩怀里笑出了声，莫轩瞪了她一眼，只感觉到她往自己怀里靠了靠，“你这样抱着我进去，成何体统，放我下来吧。”凡言好笑地说着，“我虽有些头晕，可你总是抱着我，还没出席宴会，我会睡过去的。”
虽然很不放心，可是莫轩还是把她给放下了，不过还是紧紧地搂着她的腰身，“你要是嫁给了我，我定不会让你受这样的苦的。”莫轩咬紧了牙说。
“凡言的身体垮了，不关你们的事。你要真心疼，不如找个适宜的女子娶了她，好好待她。不要让自己孤独了。”凡言伸手搂着莫轩的腰身，接着他的力气走动，“我所能想到的，古人为什么要让男人娶三妻四妾，是因为男人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他们会感到孤单，他们想要妻妾，孩子的欢声笑语，陪伴着自己，不让自己那么的寂寞。可其实，这样会没有了爱，一个人的爱是分不了那么多人的。所以，你一定要找个自己喜欢的女子，也不要亏待了那些爱你的人，知道吗？”凡言的话有些语无伦次，可莫轩听得认真。
多年后，凡言的这番话，无论多少次的忆起，都让莫轩感到心疼。
莫轩携着凡言入座，是龙椅的右下方，凡言刚坐下头就歪倒在了莫轩的肩上。莫轩一惊，“言儿，言儿......”把手探到了凡言的鼻下，却被凡言伸手拍掉，莫轩苦笑不得。
“刚才一路说了太多的话，有些乏了，还不让我靠会儿。”凡言耍着小性子。
“你靠一辈子，我都愿意的。”莫轩笑着。
因为是皇子的百日宴，所以其他的官员重点都在皇子身上，自然不会留意莫轩和凡言的互动。
凡言也笑了，不过笑得有些落寞。
“皇上，皇后娘娘驾到......”随着公公尖锐的声音，莫原和民栎叶乔一人抱着一个孩子从门口走来，带着帝王的气场和一国之母的仪态登上皇位。莫原是一袭深蓝底色黄金龙纹朝服裹身，依然是意气风发的俊朗；民栎叶乔身穿一袭深蓝底色牡丹花纹深衣，竟是与莫原的朝服有几分相似，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更是显得她高贵美丽。众人跪下朝拜，“皇上万岁，皇后娘娘千岁”的声音相切云霄，而莫轩和凡言只是行了该有的礼仪，却未感到喜庆。自当辛妆恢复了民栎叶乔的身份当上了皇后，莫轩是再也不把她当成了朋友了。曾几何时，他们还一起喝过酒呢。如今却是这种关系。辛妆当上皇后，是尽显皇后的威仪，可她也不再是以前的辛妆了。人，总是会变的。
凡言是没力气去享受这种气氛了，只想着能快点结束，然后离开。
“众卿家平身吧，今日是皇儿的生辰，各位不必拘礼。”莫原的声音带着喜悦。
“谢皇上”他们谢礼之后就坐了下来。
一阵礼仪过后，莫原和民栎叶乔也说了几句话就开席了。期间不乏有官员举杯说贺词，莫原听了是龙颜大悦，连带着气氛也活跃起来，民栎叶乔更是会回礼，不过一一被莫原挡了回去。皇子的百日宴，重点在于贺寿，不在于礼节。
最沉默的，莫不于莫轩和凡言。甚至都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在席。
也许，他们本该在一起。
凡言在看到辛妆的那一刹那，是不敢去直视的。
莫轩瞧见凡言把头靠在了自己的怀里，便想着把她带回去。看着昔日的朋友嫁予了自己的夫君，那是多残忍的一件事情。可他只好搂着她，安慰着她。
“我们出去走走吧，我不太舒服。”凡言闷闷地说着，莫轩带着她起身离开。
民栎叶乔抱着孩子的手颤抖了一下，莫原注意到她的反常，便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可什么也没看到。
“皇后怎么了。”莫原单手搂着她的腰身。
“没什么，抱着孩子有些累了。”民栎叶乔对上莫原的双眸，笑了笑。
“辛苦你了。”莫原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出了宴席的凡言莫名地开始作呕，什么也吐不出来，干呕得厉害，莫轩扶着她。
“言儿，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带你来的。对不起，对不起......”莫轩在一旁急得不行，只能一边抚着她的背，一边不停地道歉。
“我以为自己能承受呢！”凡言缓了缓后，平静地说出了这句话，听着，让莫轩流泪。
凡言抬起自己的衣袖为莫轩拭去泪水，“我好久都没有来过樱国的皇宫了，带我走走？！”凡言挽着莫轩的手臂，怕他不答应。
莫轩没有说话，只是陪着凡言到御花园走走。
“花真美啊，不知道，还能看多久。”凡言俯下身子去摸了摸花，却不料被一把尖锐的声音打断。
“何人在此，来人，把这个不知规矩的女人带下去。”太监唤来了侍卫，想要上前去抓凡言，而看到凡言听到那声叫声时整个身体颤抖了一下的莫轩，低吼了一声，“谁敢！！！”接着把腰间刻着翐王府的令牌丢到那个太监手里。
那个太监一看，吓得跪在了地上，翐王的兵权虽交到了皇上的手中，可谁人不知，翐王在军中的威望。“小人该死，不知是翐王和王妃在此，该死。”其实，太监也并非真的那么胆大，只是接到了皇后的命令，跟踪着凡言，让他找个借口把凡言带去大殿。
“你起来吧，我记得莫原的皇宫里没有这样嚣张的宫人，除非是接到了谁的命令。”凡言制止了莫轩要那他问罪的动作，轻声说了一句。
那太监在宫中也是个老人，怎会听不出这是谁的声音，而且敢直称皇帝名讳的人，除了凡言还有谁。
“说，谁指使你的。”莫轩皱了皱眉，表示对凡言的阻止不悦。凡言听出来了，只是笑。
“不管是谁，我们该离开，劳驾公公跟皇上说一声。”凡言拉了拉莫轩的衣服，说完还给那太监弯了弯腰表示感谢，然后就被莫轩粗鲁地搂着腰身离开了。
太监跌坐在地上，“公公，公公，您怎么了。”其他的宫人上前去扶起他，只见他摆了摆手。
“去禀报皇上，翐王有要事在身，率先离开了。”太监像是疲乏极了，一下子老了许多。
“是”那些宫人去禀报皇上，留有他一个人坐在地上。
汐妃娘娘......
“灵芳，你能告诉我，言姑娘在楚国的事情吗？”萃儿有些忐忑地问道。
“我想，没有人希望知道姑娘的过去的。”这些日子，两人也成了朋友，毕竟都是对凡言好的人，没必要争锋相对的。
灵芳说起凡言的时候，眼里带着忧伤，像是下一秒便会哭出来一样。
“我其实是凡府里负责照顾二小姐的丫头，没人比我更清楚二小姐在府里过着怎样的生活。夫人生二小姐的时候难产，夫人极力要保着二小姐，最后断了气。二小姐出生后就是在药罐里度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在那段时间里，除了大小姐，没有一个人来看过二小姐。老爷一直都在恨着二小姐害死了夫人，一直都怨恨着。后来，是汐娅公主寻了名医给二小姐看病，二小姐也终于可以离开药罐。我无法忘了二小姐下地走路的那天，像个婴儿一样，我和大小姐都哭了，只有她笑着。她一生都离不开吃药，身上带着浓郁的药味。可是二小姐却是楚国有名的才女，而且和汐娅公主长得一模一样。所以当时，二小姐是要嫁给楚皇当妃子的。众人周知，楚皇喜欢自己的嫡亲妹妹汐娅，而二小姐是汐娅的替代品。”灵芳落音时轻轻颤抖了一下。
“可她......怎么又嫁给了我们皇上？”萃儿惊讶过后，不解地问到。
“樱皇也喜欢汐娅不是，当时樱国和楚国的势力悬殊，楚皇为保汐娅，当然是把二小姐当礼物一样送给了他。二小姐知道后连夜逃离，我再见到她时，就是她怀着樱皇的孩子嫁给楚皇。”灵芳抬了抬头，撇回了要流出来的泪水。
的确，当年樱国的势力远超于楚国，只是后来楚国在传出汐娅公主被逐出楚国后，楚皇不知使了什么铁腕子硬是把楚国的势力超过了樱国。于是才会有樱国舍弃汐妃一事。
“姑娘不是真正的凡言”，灵芳叹息了一声，“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我知道，姑娘不是二小姐。”
“哈？！”萃儿是懵了。
“她不认识我。”灵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泪水悄无声息地划过了她的脸颊，然后，滴落在地。
“那不是失忆后的迷茫，而是根本不认识的陌生。我突然间慌了。”灵芳抬手拭去脸上的泪水，手都在颤抖。
“我害怕二小姐是被姑娘杀了的，然后顶着她的面孔回来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后来我得知她怀孕了，而且五个月了，我只好喂给了她催产药，我要杀了她，为二小姐报仇。可她命大，死不了，后来，我又让她听到樱皇休了她的消息，她吐了血。”灵芳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神变得犀利，恶狠狠的。萃儿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
然后就听见灵芳嚎啕大哭，“她吐血了，吐血了，然后倒在地上不动了，那样一个虚弱的人，可以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啊。她那时还没有流产，走步路都需要有人搀扶着，即使二小姐那般孱弱，她又好得到哪里去。她醒后还让楚皇不要怪我，自己都顾不了了，还顾着别人。”
灵芳吸了吸鼻子，“姑娘总是会时不时地晕倒，楚皇总会陪着她，可说不了几句话，姑娘又会昏睡了过去。楚皇那段时间对姑娘的照顾是无微不至，那是我看到的一个丈夫的温柔。”说到这里，灵芳的情绪又不由得低落。
“姑娘是接受了楚皇，而且岑太医也说可以用药浴调理姑娘的身体。”接下来的话未说出口，可泪水已决堤般倾泻。“我不知道姑娘和楚皇发生了什么，可当我赶回殿内时，姑娘睁着眼睛坐在药浴里，脸色瘀黑，身上的皮肤都是皱褶的，她像死了一样......”听到这里，萃儿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就这样睁着眼睛过了好几天，楚皇连早朝也不上了，只陪着她。姑娘没有任何的好转，皮肤更是开始腐烂，原本留在殿里的太医也只剩下三个人了。身为一国之君的楚皇，握着姑娘的手，哭得像个小孩一样。有一天，姑娘终于闭上了眼睛，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楚皇更是从床上跌落在地，都说，姑娘是熬不过去了。”灵芳泣不成声，话都说不清楚了。可萃儿听着难受。
“姑娘醒来后，不会说话，不会吃东西，不会走路，反应也很木讷。楚皇便一步一步地开始教她，刚开始时，因着姑娘不会吞咽，喂给她的水都从嘴角流了出来，吓得楚皇不知所措。姑娘在楚皇的照顾下渐渐恢复了，身体依然很是虚弱，我怕极了那会是姑娘临死前的回光返照。”灵芳拭去自己的泪水，才发现，衣袖都已经湿透了。
“后来，楚楚皇后去世了，楚皇对姑娘是大不如前。我还记得，姑娘好几个晚上都等着他的到来，可是终究是等不到。姑娘有一天跟我提起了樱国的事情，我听着，后来睡了过去，再醒来，便是岑太医告诉我，这次，姑娘是真的熬不过去了。我不相信，带着姑娘连夜逃离皇宫，来到了樱国。”灵芳隐瞒了些什么没有说下去，可那时萃儿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樱国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汐妃在楚国过得很好，可听灵芳说来，却是每天都在鬼门关前踏过。她皮肤上的皱褶，时不时地晕倒，便是在楚国受罪的最好印证。
萃儿搂着灵芳，“我们会好好照顾姑娘的，不会让她再受这样的痛苦了。”灵芳点了点头。
莫轩带着凡言出来的时候，萃儿和灵芳都已经缓了过来，莫轩把凡言抱进了车里，灵芳搂着凡言，萃儿把狐裘裹到凡言身上，凡言在灵芳怀里睡了过去。莫轩才缓缓架起了马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