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点半。
周若千如往常般着一身颜色单调的棉质衣裳,拖着行李箱,从机场走出。
正午的太阳高高挂在头顶,火辣而炫目。周若千微眯着眼睛,长长的睫毛黑而浓密,如两片落入水面的柳絮。看到一辆的士缓缓驶入,周若千连忙招手。
太久没有喝水,她的嘴唇显得苍白而干裂。随车渐渐远离。周若千透过车窗望回去,她看到了这座城市的名字。
D城。
这是一个尚且未被日益严重的城市化趋势所侵略的地方。这里一年四季气候宜人,有山有水,且有非常多的原生态美景。每每到盛夏之时,全国各地会有许多游人来此旅行或度假。
周若千记得,这里就是方昕的家乡。小时候曾听方昕说过,这里的秋天最美。但她一次也不曾来过。
窗户上映着自己的脸,因为路途奔波而显得有些疲惫和憔悴。周若千看着,忽而就想起了方昕。
微微垂下的眼袋,眼角向上的弧度,薄而小巧的嘴唇。忽然某一瞬间,周若千惊讶地发现自己和方昕还是有些相似之处的……
“小姐,小姐?你还没告诉我要去哪呢。”的士司机的声音冷不丁闯入耳内,周若千这才回过神来。她从随身包里掏出一张早已写好地址的字条,给司机递过去。
“就这里?”司机一手拿着纸条看了看,“原来是来找亲戚的。看着还以为你也是来旅游的呢。”
“算是吧。”周若千回答的模棱两可。
那个地址,是十年前父亲周巍给她的。他把她们母女俩送到一个旧房子里,临走前,周巍偷偷塞给若千一个密封好的小型文件袋。里面有她的护照,一张飞往美国的机票,和一封信。在得知父亲出事之后她才打开文件,她以为父亲会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那封信上面,只写了一个地址,和两句话——
“好好在美国生活。若要回来,就去找文德清叔叔。”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周巍临走前看向周若千的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悲痛与不舍,不想那竟是最后的诀别。
或许,文德清会知道这一切的缘由。周若千一直以来小心翼翼地保留着那一封信,想着有一天回国后一定要去找他,却一直没有机会。如今时隔十年,她终于能够循着自己的心意,去找寻一个深藏于心底多年的关于那个疑惑的谜底。
一个真相。
要去的地方离机场不近,是一个名叫青岩的古朴小镇。周若千下车后,已是午后,街上游客稀少,太阳慵懒,但空气却异常清新。阵阵微风吹来,感觉非常舒爽。
“请问,您知道这里有一户文姓的人家么?”周若千走到一个简陋的小卖部门口,问里面的老板娘。
“文姓?我们这里附近都没有这个姓氏的人家啊。”老板娘思考了一会儿,看到若千手中的纸条,朝她伸出手,“要不你给我看看地址?”
“哦,这里啊。”老板娘很慈善,颇有耐心地为周若千指路。周若千按照她给出的路线一路摸索过去,才终于找到。显现在她眼前的,是一栋当地的老民宅,外观虽然陈旧却仍显气派。大门紧闭,木制的门柱无法隐藏岁月的斑斑痕迹。
周若千把行李箱立在脚边,轻轻拍了拍木门,“请问有人在吗——”
无人应门。
周若千拍门的力道加重了些,又喊了几句,这才终于听到门内传来渐渐明晰的脚步声。
给开门的主人看了写着地址的纸条,那人眉头皱着,思索了一会说,“对不起,你这地址是这里没错,但我们这儿没有姓文的人。”
“那,冒昧地问一下,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住在这里的?”周若千问道。
“有七八年了吧。”
“那你记不记得上一个住户是谁?你有没有他的联系方式,或者你是否知道他搬去了哪里……”不知为何一下子着急了,周若千心里有许多疑问想问出口,却无奈被对方打断,“对不起啊,这栋房子当时是我父母买的,所以我不太清楚。”
“我唯一知道的是,在我们搬进来之前,这栋房子就已经空置了两年。”临走前,那人这样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