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沙发上,沐浴着外面透进来的阳光,怀中抱着一瓶菠萝罐头,边吃边浏览着当天报纸新闻。
瞎眼老佣握着一架机器人清洁器在打扫卫生,机器发出轻微的声音催人欲睡,地板瞬时光洁如新。
“人穷时,亲戚狗猴都不见鬼影,人一旦有点小财时,就是几十年不往来的亲戚也上门打秋风了,现在的人,脸皮是比牛皮还厚上几层。”瞎眼老佣喃喃自语。
我看报纸太过于专注,没有听清瞎眼老佣在说什么,还以为她是在念佛经。
“要我说,以后这些没良心的亲戚上门,咱们应该用扫把沾着尿将他们赶出门去!”瞎眼老佣激愤地说,因过于激动,引得呼吸加速,咳嗽不已。
这次我听清了,想了想,微微一笑:“叔叔以前有钱时,经常就帮助咱家,以前我妈生活那么困难,如果没有叔叔的帮助,生活真不知如何过。”我想起我小时候吃稀饭时,稀饭里面还掺着米糠与鸡屎,偶尔有鱼吃时,妈妈总是挑鱼肉给我,而妈妈饭后常常躲在厨房啃那鱼骨头,我小时候不懂事,还问妈妈为什么吃鱼骨,妈妈总说她爱吃鱼骨头,那时候我居然还天真以为妈妈是喜欢鱼骨头,后来我渐渐长大,才终于明白妈妈的心,想起那段家徒四壁的日子,妈妈常常在追债人眼前低眉下气,面对别人羞辱,还要强颜欢笑,每当想起这些痛苦回忆,我的心就非常非常地难受。
“今天那小子又拿走了什么?”瞎眼老佣问道。
瞎眼老佣其实不叫瞎眼老佣,其实我家人都称呼她青姨,只是我觉得她都白发苍苍了,一把年纪搁在那里,还青姨青姨地叫,叫得多骚气,于是自作主张地叫她婆婆,不过她一直觉得自己就是照片上那个小脸红扑扑、扎着一条小辫子的小姑娘,对我的称呼她为婆婆很是排斥,只是我叫惯了,一时难以改口。
“没拿啥。”我遮掩地说道。
“给他什么都好,但千万别给那个檀木盒子给他,那盒子对你而言是宝贝,对他是灾难。”瞎眼老佣喃喃自语道。
我听之,心里瞬时咯噔一声,急问:“为什么?”
“反正他没有拿走盒子,还算他今天运气好。”瞎眼老佣嘴角勾起一抹诡谲弧线,不等我反应,就拿着清洁工具走进了杂物间,我一阵气苦,后悔刚才说谎,但是我知道她性子,这会再去追问她,反而会引起她反感。
我在客厅里急得团团转,一直拨打苏远羲手机也无人接听,于是我又拨打了叔叔与堂妹手机,要他们设法联系上苏远羲,他们拨打了苏远羲手机,一直也是联系不上,但是他们不着急,反而觉得我有点神经过敏了,我一阵气苦,又无法解释,总不能直说瞎眼老佣是巫婆会占卜未来之事吧,我站在窗台看着窗外飘落的桃花,吹着风,燥热的头脑渐渐冷却,我自嘲一笑,觉得自己还当真是神经过敏了,难道自己真会相信瞎眼老佣会未卜先知?那也太荒谬可笑了,如此一想,我放宽了心,沐浴在阳光下,瞇着眼,困意袭来,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但是我的睡眠很不安稳,各种梦境像是电影镜头一样快速切换,先是梦见我与范丽箕坐在草地上看着浩瀚深邃的星空,接着又梦见自己在荒山中遇见一个童颜鹤发的医仙,医仙给我一颗仙丹,我吃了后怪病刹那间康愈了,我高兴极了,又跳又蹦,然后画面切换,我见到一个浑身鲜血的人从浓雾中走出,我走近上前仔细一看,发现那人居然是苏远羲,我大惊悲恸,抱住苏远羲尸体哭啊哭,哭得天崩山裂,哭得海啸山洪暴发,哭得眼泪都干了。
“少爷,快醒醒!”瞎眼老佣拼命摇着我身体,又捏了捏我人中,我痛得惊醒,睁开眼睛。
“远羲!远羲……”我从沙发上弹跳起来,满屋寻找着苏远羲影子,虽然我与苏远羲关系说不上多亲近,平时来往大多匆匆来匆匆去,但是我与他流着近亲血缘,他受伤,我才知道我的心是多么痛,切肤钻心地痛。
瞎眼老佣看到我近乎癫狂的样子,长长地叹息一声。
我听到声音后,才发现瞎眼老佣就在我身边,我心中闪过一丝明悟,居然她能算出苏远羲可能会罹难,那么她必有方法搭救苏远羲,我紧紧握住她的手,声音沙哑带着哭腔:“婆婆,不不,青姨,美丽善良的青姨,你一定有方法救救我弟弟对吗?请你救救他,救救他!以后我一切都听你的,会为你养老送终,当你成大佛祖一样敬奉!”
瞎眼老佣嘴角勾起诡谲笑容,又瞬时变得受宠若惊地甩脱我的手,叹气说:“少爷,你真是折杀老奴了,且不说老爷对我有恩,就是少爷你也对我这副低贱老骨头也是照顾有加,少爷的家人就是老奴的主子,我如果有方法,不用少爷吩咐我,就是下刀山蹈火海我也去做,只是目前这事,还真是棘手得很哪。”她说完,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让我心脏悬在半空。
“青姨你是有方法对不?那么请快点施法救救我弟弟吧!”我激动异常地说。
“施法?”瞎眼老佣嘴角抽搐,冷笑:“少爷,你以为我真是巫婆吗?”
“不是不是!”我急忙否认,暗骂自己刚才还真是急糊涂了,如此荒谬怪诞的话也能说出口,愧自己还算是知识分子呐:“你是美丽善良的青姨!永远年轻活泼,肌白如雪,貌美如仙,气质高雅……”我搜肠刮肚地搜索脑海中能对女性高度赞美的词。
瞎眼老佣露出一抹笑容,步伐嵬峩地走进自己的房间,留给我一道神秘背影,我怔住了,刚刚升起的希望霎时坠落深渊,一种揪心的绝望紧紧缠住我的心,我全身变得刺骨割心地冷。
“放心吧,那小子暂时还死不了。”就在我要绝望昏厥时,瞎眼老佣的话才从房内轻飘飘地飘进我耳朵里,我绷紧的心彻底放松下来,瘫软在地。
正在此时,一阵突兀的门铃声响起,还听到门外十分喧哗的声音,风吹来的声音依稀能听出是小萝卜文熙几个小孩子的声音,我心里一沉,跌跌撞撞地走去开门,门一开,就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倒在血泊中,几个小孩子正在身边心急如焚地暴力砸门。
小孩子喊什么,我没有听清,我只是在空气飘荡着浓烈血腥味中,眼睛木然地望着血泊中的人,全身犹如骨架松散一样,摇摇欲坠,瞎眼老佣不是未卜先知吗?她说苏远羲不会死,为什么会是眼前这样子?我已经忘记如何去悲痛,如何去哭泣,我只感胸膛一阵剧痛,喉咙一阵甘甜,眼睛一黑,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