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曦瞧见墙上的玉箫,便笑道:“你棋艺天下无双,我却不信你箫技也如此了得,我来的路上曾遇见一人,此人琴箫都很了得。”公主脑海里忽闪出那狂妄之人的绝世容姿,便惊讶地叫出声:“那人与公子倒有几分相似之处,尤其是眉眼之间,竟有三四分的相似。”
郭荧却不以为然道:“相似之人总是有的,又何必惊讶?”
说着,摘下玉箫道:“我虽箫艺不佳,却愿班门弄斧,为公主奏一曲,就算送给公主的礼物。”
当美妙的音符在竹屋中飘荡,云曦知道自己又错了,这位四公子显然也是箫中高手。他吹奏了一首轻快的《碧涧流泉》,这曲改自王维的《山居秋暝》。
云曦微闭双目,轻声吟道:“初空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可自留。”
眼前出现一幅诗情画意般的田园景色,仿佛可以听见淙淙的流水声,看见静静的花开花落。
曲终,云曦刚要大声叫好,却见郭荧脸色愈发苍白,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口气没上来,竟昏死过去。云曦忙抱住公子,可是他摔倒的力量太大,公主也随着倒在地上。
云曦又惊又怕,便扯着嗓子喊道:“有人吗?快点来人,公子晕倒了。”
只听门被推开,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头闯了进来,他却并不惊慌,想是此种事情发生了多次,只是从公子身上摸出一个白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塞入公子口中。云曦忙倒了杯茶,轻轻的喂入公子口中。
那老伯嘱咐道:“这位小姐,请照顾我家公子,我去喊几个下人,把公子抬回房中。”
云曦看着公子惨白的脸,只觉得像他这样才华横溢之人,竟身染沉疴,真是天妒英才。
又见他可怜兮兮,身边竟连个贴心的下人都没有。便不觉泪水盈眶。终是忍不住,两行清泪流了下来,竟落在了公子的脸上。
公子缓缓地睁开眼睛,眼中的茫然,勾画出遥遥不可及的飘忽。双眸微闭地凝视着公主,似不信,又似感动地问道:“公主,你的泪水是为我流的吗?”
云曦哭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打扰你的清修,又让你费了这半天的神。”
郭荧喃喃道:“我以为这世间,除了阿娘,再也无人肯为我流泪了。上天垂怜,竟能得到公主的泪水。从此我再也不敢轻贱自己,在有生之年,终要报公主的垂怜之恩。”说着,又咳嗽不止。
公主忙伸手为他轻轻抚胸,这时那位老伯又领了几个呆头呆脑的小厮,将公子抬到床榻上。
一个塌鼻梁的丑陋的侍女,端着碗药,走到榻前,要伺候公子用药。
云曦瞧她笨手笨脚,汤药洒出好多,弄脏了公子的衣衫。便接过药碗,亲自喂药。
公子刚要开口拒绝,云曦忙摆手道:“今天之事,我总要担大半的责任,让我尽尽心,我也能稍感安慰。”
公子便不再谦让,由着公主伺候用药。吃完药后,公主又掏出锦帕,轻轻地擦拭去他嘴角残留的药汁。
郭荧多年冰封的心被一点一滴的融化了。公主回头吩咐道:“拿盘蜜饯来,为公子去去口中的苦味。”
那丫头却傻呆呆地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禀道:“房中并无蜜饯。”
公主神情不悦道:“公子长年吃这苦药,以后要备下蜜饯,你们这些奴婢,要多为公子着想。缺什么便去如王妃那里领,她也不会亏待你们的。”
忽然想到自己的香囊里放着几块云糕片,原是容心见她不好好用膳,怕她饿着,每次都要用锦帕裹几块糕点放在香囊中,以备不时之需。
云曦便忙不迭地拿了出来,递到公子嘴边,学着容心的口气哄道:“公子,这是我最爱吃的云糕片,你好歹吃点,最是香甜可口的了。”
郭荧虽不好意思,可也不忍拒绝公主的好意。便就着公主的手吃了一片。
“好吃吗?”公主悄声问道,却忽然发现郭荧的眸中竟有点点泪光。便不知所措问道:“公子怎么了,可是云曦有何冒犯之处?”
郭荧轻声道:“我小时候,每次吃完药,阿娘都会哄我吃块云糕。自从她去后,我便再也没能吃到这般美味的点心了。”
云曦心中一酸,强撑着不让自己流出眼泪,只故作轻松道:“这有什么,我那里有个厨子最擅长做各色点心,等回头我打发人送些来。”
看着公子面色如常了,才发现天色已晚,这才想起自己悄然没声的偷跑出来,屋里头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了。便连忙起身告辞,只说明天再来看望公子。
公子不放心公主独自回去,便派了两个粗使婆子为公主撑着油伞,打着灯笼,送公主回清袅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