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熊炎啊的一声,套过江天脖子,死死地勒了上去,纵使自己一死也要拉个垫背的,若是江天一死,这北沙怕是也保不住了!金熊炎嘴角咧开一丝残忍的笑意。
江天心里暗道后悔,自己在这厮面前发什么呆?江天脸色被勒的通红,却是不慌张,憋足劲,从容的自腰间摸出一把匕首,朝金熊炎腋下捅去,金熊炎哪料到他有这么一手,只觉腋下一疼,忙松了手,脸上的肉跟着抖动了起来,额头冷汗直冒,却不敢放下胳膊,牙齿咯咯直打颤,疼得满床打滚。江天咳嗽几声,又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道:“人出行在外,总要有些防身的工具,我好像多了几把,只是不知道是何时放在身上的。”江天说完放回匕首一脸歉意道:“我江天打仗不少,这种事情遇到的却不多,刚才情急却不料刀插得不准,原本只是想割断这发丝的。只是,你这一手可弄得不好,要杀我好歹找些像样的工具,哪听说过用头发勒死人的,女人咬着头发生孩子倒是常见。”
江天见他鲜血染红了衣服,浑身都在颤抖,额头冷汗直流,却是咬着牙不发话,着实像条硬汉子。心下敬佩,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刚才纯属手误。”
却不料金熊炎愤恨的瞪了他一眼,闷哼一声,昏了过去。江天这才收起笑容,脸色凝重,不由得怀疑刚才金熊炎是否是装出来的一副害怕相。
江天走出房门,对在外面等待的李成说道:“小成,给他把军医唤来,这家伙自杀没死成。”
李成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忍不住啊了一声,却乖乖点了头,探出头朝屋里一看,忙跑了过去请史军医了。心里却是纳闷不已,昨晚这个家伙怕死的尿了裤子的,今个怎么大义凌然的自杀了?莫不是将军在人家头上放了个苹果练飞刀,又投偏了位置?
江天呆在原地郁闷了好长一段时间,他觉得自己态度很好了,那家伙不投降就算了,还要泄私愤!自己问了半天,什么也没有问出来,还是怪自己还没有用刑呢,怎么就昏过去了。内奸是有的,是谁呢?现在江天又迷茫了,金熊炎那家伙很明显没有那么好骗。昨夜的骑兵是来干什么的,昨夜李成问了一宿,得到的答案是先到北沙城外待命。看来韩秋声还有些急智,不到最后一刻不说明来意,跟老子玩太极。
江天走出城外,看着远处人们开始收割麦子,一副火热朝天的兴奋头,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脱下盔甲,加入了人群中。北沙为了统一管理,大部分年轻人都参军了,每当收粮食的时候,都集体收割,这样节约了时间,也避免了敌人的偷袭。这个法子倒是江天想出来的,正是因为此,史林才放弃了总军阀的头目这一显赫的身份,被江天升为将军,屈居江大将军手下。
那些战场的儿郎们,看着大将军加入,倒没有什么诚惶诚恐,心底的感动深深隐埋,男人的情谊不是靠嘴说出来的,而是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对将军的尊敬就是在战场上勇猛杀敌,绝对服从命令,绝不退缩!
江天刚干了一会儿,听的旁边那别样的歌声传来,眉头一皱就看了过去,果然不出所料,李狗子又在调戏人家月儿了,月儿比李狗子还年长几岁,长得美丽出众,也是个乖巧听话的姑娘,只是却一直不愿意嫁人,任他父亲怎么说都不答应。从辈分上说,月儿也算是史林的侄女儿了,毕竟史林和史军医关系密切,拜把子的兄弟,肝胆相照多年的知己了。月儿跟父亲学过医术,多会处理一些伤员,李狗子受过一次伤,自从那后就纠缠着人家月儿不放。北沙城的女人向来都是乖巧的,男人打仗,女人耕织。这一传统使得北沙养了一方独特的女子,她们或性格刚烈,或敢爱敢恨,或热情似火,或柔情似水……
看着月儿面红耳赤的躲着李狗子,可李狗子仍然死皮赖脸的缠着人家,自家的麦子还没收呢,慌着帮人家背,那副讨好劲儿惹得江天莞尔,江天一笑道:“李狗子,回去干你的活去,你这是假公济私,本将回去罚你饷银。”
李狗子一愣,看着江天嘿嘿一笑道:“将军,你给史将军家收麦子也是假公济私。”
“哦,这话从何说起?”
“你还不是看人家孙女长得水灵,想给自己儿子许个老婆,你还想骗我狗娃。”李狗子嬉皮笑脸的说道。江天一愣,嘴角一扯,周围都是一片低声哄笑声。江天举着镰刀扑了上去:“让你胡说,老子劈了你。”
李狗子哈哈大笑,跑开了,回头不忘对月儿笑嘻嘻地说道:“月儿姐姐,我在老地方等你。”
月儿脸一红,狠狠地跺了脚,眼里泪花闪烁:“你个死狗,好不知羞。”抬头看着远处江天的背影,眸子里闪过一丝迷恋。
怀春的少女心目中总有一个自己的英雄。
江天直把李狗子敲得满口求饶,这才放过他,随意坐在一片麦田里,回头看到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正忙忙碌碌割着麦子,便说道:“云逸,过来歇会儿。”年轻人回头,眉清目秀,颇为儒雅,见到将军,一喜道:“将军。”言罢坐在江天身边,也不说话,静静地呆着。李狗子看不下去,嘴里嘟囔道:“臭书呆子,偏偏跟将军学斯文。”
年轻人回头瞪了他一眼,道:“闭上你的狗嘴,再说话打断你的狗腿,拔了你的狗牙,割了你的狗鞭……”年轻人没说完,哈哈大笑,不见儒雅,颇为豪爽。李狗子脸一红,吼道:“去你爷爷的!”江天看着这些比自己小半辈的年轻人斗嘴,摇摇头笑了。他们才是大吴的未来。
然而江天却没有想到这些人将来会掀起怎样一番风云……
李狗子吵他不过,衔了一根麦秸含在嘴里,嚼得津津有味,忽见一大汉背着约有丈把高的麦子往回走,身材高大魁梧雄壮,泛着古铜色的光泽,不由吼道:“大哥,你真厉害!”那人一脸络腮胡,长的甚是粗犷,眼睛不大,却有些阴柔,回头看到李狗子三人,先向江天行了礼,这才呵呵一笑对李狗子说道:“狗娃、云逸,多帮帮月儿军医。老军医身体弱,她家就她一个人,忙不过来的。”
李狗子一喜,脸上绽开了花儿,他最喜欢别人把他很月儿扯到一起了,不由得眉毛挑起,转过头得意的对史云逸说道:“瞧瞧我哥,这才是男子汉,瞧你那样儿,还跟将军学斯文,将军是读书人,你读过几年书?还学这口骗女孩子。”
史云逸再怎么自大,也不敢在这大汉面前显摆,这家伙可是壮比一头牛,猛似一条虎,人如其名——李虎,正是李狗子亲哥哥,每次打仗都冲在最前面,昨夜怕也是他杀人最多了,战场上这家伙就是个魔鬼。应了声是,又乖乖的喊了一声:“李副将军。”
那人露出一口白牙,憨憨的笑了,继续往前走。李虎不爱说话,是个实在人,是史林手下第一大将,在军中颇有威严。
中午将近,江天眯着眼睡了一会儿。微风吹过早被汗水浸湿的布衫,带给身体丝丝凉意,他忍不住舒服的出了口气。这时肩头却被按了一下,江天抬头瞧去,正是史林,微微一笑。
史林递给他水壶,皱眉道:“如果我是野蛮子,你早死了。”
江天接过水壶,笑笑不理他。
于是,史林来气了:“你身为北沙大将军,却一点警惕心都没有,还就这么坐在这儿也不去守城?”
江天不理他,只顾着喝水,眼瞧着史林要发火了,才忙道:“野蛮子不会那么傻的,昨天刚打了败仗,今个儿就来袭城?哪有那么多精力,再说要到北沙怕也到明天了,步兵可不比骑兵。”史林本是开玩笑,见到这家伙不解风情,还一本正经的解释,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这家伙遇到这事儿,也不管是真还是假,总要那么认真。
“问那野蛮子问出什么了没有?”史林看着远处,对江天说道。
江天摇了摇头,一脸无奈的说道:“我还没问呢,他就昏过去了。今晚再审问吧,要不你去?”
史林忙摇了摇头,笑话,老子上去就想劈了他,哪还会跟他平心静气的说话,那些混蛋!
史林呆了一会儿,沉声道:“江大人,大金不会舍下大把财务用那些骑兵来攻我北沙吧,除非我北沙完全没有防备,要不他两万骑兵怎么也不可能攻下城的。”
江天脸色严肃:“那骑兵根本不是用来攻城的,所以我才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要是早做了准备,远处必有伏兵,那骑兵也绝不止两万。即使我们偷袭在先,可平原作战,我们骑兵不多,是讨不到好处的。”
“史将军,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那骑兵很有可能只围城而不攻。”江天脸色依然凝重。
“哦,这是为何。”
“他们兵力不足,我们兵力少说有五万,守着北沙绰绰有余,两万的骑兵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可守在北沙城外,我们能怎么办?”
江天瞥了史林一眼接着道:“我们出城讨不到好处,若强行出战,即使打走了野蛮子,只怕损失惨重。要是之后韩秋声带着大军前来,我们没兵可用,这北沙恐怕难守。如果我们不出城,死守城内,那么今年夏天,我们麦子要被野蛮子掠夺一空。城内无粮,人心惶惶,恐怕连这个夏天都过不去。”
史林听完,脸色煞白,喃喃问道:“那看来我们只有出城拼死一搏了。”
“不然。我们出城,若是打得过野蛮子,野蛮子只怕逃得快呢,同时把这成片的麦田烧成一片火海。”江天淡淡道。史林心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再看那成片的麦田,眼神复杂。
忽的,史林转身跪下,感激道:“江大人宅心仁厚,末将代这北沙百姓对大将军感激不尽,末将愿跟随大将军左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江天慌忙扶起史林,道:“史将军,这是何苦呢?我们同是大吴子民,同根相连,本应不离不弃。”
史林一脸惭愧,沉默不语。江天说的淡然,只是史林知道,若非昨晚江天莫名其妙的出兵,恐怕此刻北沙已变了样子。江天,又挽救我北沙百姓啊!史林回想自己戎马一生,却何时做到了这一步?何时这般深思熟虑过?江天是我北沙的福气啊。
史林疑惑地看着江天,江天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接着道:“其实,昨晚我只是猜测。韩秋声急功近利,迫不及待要攻下北沙。我就猜到他应会在我们收成之前,赶来北沙。若大金铁骑马不停蹄赶来北沙,最快今天晚上才能到。可想要拦住我们收割麦子,就必须在昨晚之前到北沙城下,因此大金铁骑只能减少休息时间,提前赶到,方能打我们措手不及。我昨晚布兵,只是将计就计,以逸待劳。碰巧他们真的来了,也是运气。”
“史将军,这次只是侥幸胜利而已,看来这收麦子一事儿,还得着百姓自家收自家的,我这法子,也不太妥当啊。”江天歉意的说道。
“哎,江老弟这是哪里话,若不是你想到了这个法子,这麦子哪能收的这么快?我看以后还是便宜行事吧。”史林笑呵呵的说道。
江老弟?江天听到这个称呼,朝史林会意一笑。
接着史林又问道:“江老弟,若是昨夜骑兵不从北门来,而是绕过瘸子坡走到西门,我们不一样白等了。”
江天哈哈大笑:“史老哥真会开玩笑,我们总共才出兵数千,那数万儿郎留在北沙城内,若是走了西门,待兵来报,我们抄他后路,前后夹击,打他个措手不及,岂不更好?”
史林老脸一红,陪笑着。心里直嘟囔,这家伙真不是人,怎么什么事都算计的那么精准?只有这样才能百战不败么?
江天正色道:“史老哥,说来,昨天我们赢得侥幸,大金知道我们今日收麦子,倒不足为奇,那些商人百姓嘴不严透露了出去也正常,只是大金能借助这个点上来打我北沙,怕是背后有高人指点,韩秋声是没这等本事的……”
侥幸?史林听他说赢得侥幸,心里更是惭愧,听到江天这么问,说道:“那也说不准,说不定只是韩秋声忽然想到的。再说……”史林忽的神秘一笑嘿然道:“那些商人百姓指不定是谁故意派出去透漏风声的,我老林还敢说我北沙可没有多嘴的人的。”
被揭穿了,江天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正色道:“虽说透漏出去,但是大金会这么相信,必是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这北沙怕是真有内奸啊。”
虽然早猜测到这个结果,史林还是忍不住恼怒起来,不怕正大光明的敌人,就怕背叛啊!史林冷哼一声,垂头丧气的坐在地上,捶着干巴巴的土地。江天忙安慰道:“怕什么,那金熊炎贪生怕死,今夜用刑,还不怕他不说么?”
这是远处马蹄声急急,由远及近,江天抬起头,只见得李成一脸慌张,见到江天,下马跪地道:“将军,金熊炎死了!”
“什么!?”江天与史林豁然起立,一脸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