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半夜，何破金没有睡着，站在院子里不停地叹着气，宋岩陈手里提着个酒瓶子，可闻到劣质的酒味儿。不远处的屋子里，隐隐约约可听到有人的哭声。声音压得极低，却是那么的刺耳。
“怎么办？”问话的是何破金。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白天给了他一万两白银，现在不一样难受的哭。丧亲之痛谁受得了啊。”说着他眼角就泛起了泪花，不知不觉间想起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她们早已经不在了，泪水顺着脸颊流下与酒水混成一团被灌进了嘴里。
“对不起，又提到你的伤心事儿了。”何破金没有了嬉笑，也没在乎滑稽的胡子，歉意道。
“算了，也不怪你，过去这么多年了。野蛮子那群畜生！”宋岩陈一笑，吸了吸鼻子：“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少爷懂事儿，他不想让我们知道他难受，跟咱们呆了一下午，愣是没提自己父母一句话，可是眼神怎么骗得了人呢。少爷真可怜啊。”宋岩陈灌了口酒，却不停地咳嗽：“明天带他出去转一转吧。边城这么大，带他散散心。”
“不怕他跑了？”何破金眉毛一挑。
“他能到哪里去呀？再说他不是个路痴么？”宋岩陈微微一笑：“他要真有本事，在这边城，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干嘛干嘛，我绝不拦他。只是该给他改个名字了。”
“呵呵，确实，该换个名字了。可是叫什么呢？”
“叫……江山吧！”宋岩陈笑着看了何破金一眼。何破金脸色微变，又恢复正常：“这个名字不太好吧。”
宋岩陈站了起来，径直往前走：“名字只是个代号而已，何必那么认真呢，不叫江山就叫江水吧。”
何破金缓缓站起，看着宋岩陈的背景，眼神复杂，若有所思。只是远处哭声不止，他无心思考，起身往少爷屋子里走去。
门口，史依晨蜷成一团，哆嗦着立在台阶上。何破金心疼的问道：“这大冷天的，你怎么不去睡？”
史依晨仿佛找到了依靠一般，看着何破金哭道：“何伯伯，小依怕，睡不着，少爷一直哭，小依怕……”
突然屋内哭声停止了，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江晨御吼道：“还站在这儿干什么？去你的屋子里，烦不烦！”
史依晨慌忙退了两步，躲到了何破金身旁。于是江晨御抬头看到了何破金，又吼道：“你怎么又来了，看小爷笑话么？很好笑吗？”
何破金干笑两声，挤出一丝笑来：“不是，只是路过，看到了这丫头，她说担心你睡不着觉。”
江晨御撇过头瞪着史依晨：“女人，真麻烦！”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小依，没事了，回去睡吧。少爷平时挺好的，只是今天心情不太好。”
“小依明白。”史依晨声细如蚊音，抽噎着。
“要不，今晚何伯伯守着你吧，你是第一次出远门在外地睡觉吧。”
史依晨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是，前年跟月儿姑姑在百越呆了一个月的。可是月儿姑姑还有大将军……”她咬着嘴唇说不下去了，晶莹的泪珠滑了下来，有些惊慌失措。
何破金拍了拍她柔弱的身子，说道：“天太冷了，你要早点睡，别担心少爷。少爷心情不好，过一段时间自然就好了。你可别再傻乎乎的站在这儿了，冻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哦。”史依晨思索良久，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少爷的房间，回了屋子。何破金却只能呆在少爷的门口，等到什么时候少爷熟睡了才能离开。什么时候少爷哭累了，也就睡着了。他想进屋子安慰少爷，可是这个倔强的小孩儿听得进去谁的话呢？
院子里静了下来，漆黑一片。何破金转过头，轻声道：“出来吧，这么冷的天还是早点歇着吧，你这样日夜不停的守着，身子哪受得了，况且你还受了那么重的伤。”
只觉得一阵凉风吹过，何破金抬起了头：“就这么走了？好歹打声招呼啊。”他摇着头，哆嗦几下进了屋子。一个黑影飘然而下，宛如雪花无声的落在江晨御的门前，就那么默默的站着，直到东方泛起了鱼肚白悄然离去……
清晨，寒霜密布，薄雾朦胧，江晨御整装待发，一身单薄的棕灰色粗布麻衣，头顶一盏草帽，腰挎一柄……好像是一跳木棍……好吧，历史上这么记载：他腰挎一根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武器，名字诡异无比，无人记得清楚，至今人们也只是只闻其名不见其形……
他下身裤腿扎紧，空鼓空鼓的，一双黑布鞋……很明显穿反了。显然他可能知道这一点，因为他的脚一直在动，觉得别扭的很。
他低头一看，转回了头，小依伺候少爷洗漱之后，刚从少爷屋子里出来。两人目光交接了。小依一如既往的害羞的低下了头，江晨御还是愤怒的眼光。
“这鞋是你给小爷穿的？”江晨御心里很不舒服，小爷又不是不会穿鞋，你大清早起来，跑到我屋子里，正睡着觉呢，就被你叫醒来，稀里糊涂的穿衣服洗脸……
“嗯。”
“你分得清左右么？”
“嗯。”
“哼哼，你骗谁呢？撒谎是小狗！”江晨御抬起了自己的脚：“我说怎么这么别扭，小爷还以为自个儿有长高了，你居然给小爷穿了小鞋，闹半天是穿反了……”
小依涨红了脸，低着头，羞得无地自容。
“哎，算了，区区女流之辈，本小爷不跟你一般计较。”江晨御嘟囔着往前走：“还是玉儿对我好……也不知道玉儿在哪儿，她知道小爷被抓了吗？”想着想着，江晨御鼻子就酸了。他抹掉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想着：“小爷学了本事，就离开这里，再骗些他们的银两，也好跑路，一万两不够的……”
他踏着有些坚硬的雪地，走到了何破金的房门前，吼道：“何老头，起来！再不起来，小爷踹门了……还不起来，小丫头，去给小爷弄些油来，小爷烧了他这破房子，这分明就是茅房，哪里住得了人，只有苍蝇才住呢。”
眼前的门开了，一个头发凌乱的脑袋钻出出来，他气的龇牙咧嘴：“何老头在那边，这是本将军住的地方……”
“哦，不早说，小爷看错了……”江晨御恍然大悟，继续往前走。小依偷瞄了披头散发的宋岩陈一眼，想笑不敢笑，紧紧跟着江晨御。
“小依，怎么有点冷。”
“少爷，您不是说要风度吗？”
“说得对，侠客就应该有风度才对，可是……小爷冻死怎么办？还要什么风度，回去给小爷拿件衣服……”
“哦。”史依晨慌忙跑了回去。
看着眼前的房门，江晨御深吸一口气，扯开了嗓子：“何……”
“少爷，别喊了。”门吱呀一声开了：“你再喊，把狼都招来了。”
不见他衣衫不整的模样，江晨御叫道：“小爷要学武。”
“学武干嘛？”
“杀人！”
“……”何破金讪讪笑道：“少爷，学武可不是为了杀人啊。”
“可小爷就是为了杀人！”江晨御一脸倔强。
“你要杀什么人呢？”
“为我父母报仇！”
“为你父母？”何破金咽了口吐沫，脸上挤出一丝笑：“大将军可好好地，报什么仇？”
江晨御欲言又止，终于哭道：“娘死了，我就要为娘报仇，你不教我，我找别人去，爱教不教，哪儿那么多废话。”说完转过身就朝外走去。
“少爷，你去哪儿？”何破金连忙问道。
“找人去，谁教我武功，我给谁银子，反正小爷有一万两银子……”
“那少爷，我教你吧，我给你个优惠价，八折，怎么样……”
江晨御停了下来，转过头：“价钱好商量，只要你拿着不觉得烫手，你要知道小爷的东西可没有白拿的，当初破烂借了小爷一个馒头三天没还我……”
“好了，少爷，我不要钱了，我供你吃喝……”何破金抹了把汗说道。
江晨御抬起了头，眼睛直盯着何破金盯得他心底发毛，这才说道：“小爷要杀人！”
何破金一个趔趄，差点没跌倒，心里急跳了几下，这才抬起头好好看着江晨御，心里叹道：“口气不小！”嘴上却笑道：“少爷，你在开玩笑？”
“小爷没给你开玩笑，别笑，严肃！”
瞧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何破金觉得别扭。他不得不紧绷着脸，等着江晨御继续讲话，他总有一种错觉：似乎自己不可能教他学武的。
“我就要杀人，不就是那把刀子往别人脖子上抹么，有什么不敢的，不就是流点血么，反正就是让他们死的，反正我就是要杀人。”
“少爷，大将军跟你说过学武的目的是什么？”
“强身健体，保护自己。”
何破金笑了：“既然只是强身健体，保护自己，为什么要学会杀人？”少爷还小，如是因为父母的事儿闹得心里有了阴影，只知杀伐，怕是将军在天之灵也不愿意看到的。
“若是别人来杀你，你就要保护自己，保护自己的最好方法就是杀了他，小爷这就是在保护自己，怎么了？”
何破金板起了脸：“少爷，我不能教坏了你，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若是保护自己就是为了杀人，我教不了你。”
江晨御停了好一会儿，喃喃道：“娘亲的仇就不报了么？”他眼里泪花闪烁，终究没有再说一句话，朝回走去。
何破金不忍，却是叹了口气，也没拦他。
江晨御转身走了几步，停了下来：“那我不杀人行么，你知道的，小爷我从小身子弱，体弱多病，多灾多难，七岁才会说话，年前刚学会走路，弟弟因为我发烧都烧糊涂了……”
瞧着江晨御可怜兮兮的模样，江晨风的事儿也听说了，少爷这会儿一个亲人也没有了，何破金突然之间觉得鼻子有些酸，老天对这个十来岁的小孩儿是何其的不公啊！
“我教你，只怕你不学……”他整了整凌乱的头发。
“学，学，谁说不学，你没教，你怎知道我怕不怕，快点快点，我们学什么？”
何破金瞧着他的小身板儿，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
“他绝对是报复，绝对是，我以我的人格发誓！”江晨御灰头土脸，衣服脏乱不堪，像是刚从恶水沟里爬出来，他看着史依晨，满脸的愤慨之色。
史依晨好像想笑，可是不敢，憋得小脸通红，止不住的点头。
他探身向前，握住了史依晨的手，深情的说道：“小依，我的好小依，我的乖小依，你一定要帮我。”
史依晨吓得张皇失措，想抽回手，却抽不动，她俏脸通红：“少爷，我们不熟……”虽然她知道自己好，自己乖巧，连大将军都是这么说的，可是她只和江晨御待了一天而已，还是胆战心惊的一天，什么时候熟络到可以拉拉小手了……
终于，经过努力，她抽回了手，长长地舒了口气。
“不熟可以熟嘛，一回生二回熟，我们都好几回了。”说着，江晨御又拉起了人家的手。这回捏紧了，怎么挣脱也挣脱不掉……哼哼，跟小爷斗，你还嫩点儿。
史依晨红着脸：“少爷，你该洗洗了，身上脏死了。你……你把我的手也……也捏疼了。”
江晨御撇了撇嘴，道：“我给你揉揉，你看我多好，是不是，你是不是应该帮帮少爷呢？”
史依晨脸都拧出水了，慌忙的点了点头，只是他却不知道这个点头代表着什么。江晨御开心的松开了手，笑道：“大恩不言谢，有劳史姑娘了。先去给小爷打水去，要温的。嘻嘻……”
他一拍屁股，朝房内走去，早上被何破金狠狠的拾掇了一顿，又是打自己屁股，又是打自己屁股，又是打……自己屁股，好吧，他一早上都在打自己屁股，那家伙说保护自己要学会挨打，于是就开始打自己了。
其实早上的事情是这样的：江晨御让何破金教他练习武功绝学。何破金思量许久才说道，要想练习绝学就要先会挨打，谓其名曰‘铜皮铁骨’，江晨御一眼看出他的狼子野心，于是说，傻子才挨打，聪明人都会跑。
于是很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一个小孩儿在前面跑，身后一个大汉追，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兴奋的满脸通红，她喊着：少爷加油。
其实某人一直认为这个小姑娘不怀好意。
大汉抓住了小孩儿，就伸起巴掌打了起来，打的那叫一个来劲儿！只听得那小孩撕心裂肺的喊着，那大汉却打得手软。他发现这小子有强烈的预感，每次巴掌挨到屁股的那一刻，他总会巧妙地颇有韵律感的扭动一下屁股，以至于手掌使不上劲儿。可是他的喊声总是那么的让人心生怜悯。他眼角闪着泪花，虽然何破金不知道他怎么弄上去，但是的确挺逼真。
或许是喊声过于悲惨，宋岩陈是被吵得睡不着了，提着个饭碗坐在台阶上就着一碟咸菜边吃边欣赏，两个亲兵前来汇报，却被将军拉着看了起来，还一边不停地讲解：你瞧，这个何老哥养马的，咱们大家都认识，你们看看人家怎么管孙子的？你们瞧瞧，将来当了爷爷，也要这么干！往死里打！
亲兵听的直咽唾沫，连声道是，如坐针毡。
可是江晨御看到这两个外来人，就觉得丢人了。哪儿能当着别人的面打小爷的屁股呢？可是，他一跑，就要被何老头逮着，逮着之后又是一顿丢人的挨打……
“报复，绝对是报复，小爷记仇的，总有一天会还回去的。”江晨御边脱衣服边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回头看了一眼嘟囔道：“怎么还不来，冻死小爷了。”于是他钻进了被窝，等的想上了厕所，还是不见人来，他气恼地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走进灶房，里面雾气缭绕，史依晨满脸是炭灰，抬头看到来人，急忙说道：“少爷，你再等会儿，马上就好……”
江晨御憋了一肚子火儿，可是看到史依晨的狼狈的样子，大冷天的脸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也不忍了，哼了一声，看到锅里的水，伸手一摸连忙缩了回来，大叫道：“你想烫死小爷啊！小爷要的是温水！温水，你这是开水！”
“啊？哦。”江晨御一声厉喝，史依晨登时慌了神，匆忙把水往桶里舀去，一会儿舀满了，锅里水也干了，小依熄了火，提着桶往外走。
可是太重了。她满脸通红，不好意思：“少爷，我提不动。”
“哼哼，就知道你没用。”江晨御又哼了一声，卷起袖子，提着桶柄……可是没提起来。他看了史依晨一眼，如泄了气的皮球：“我也提不起来。主要是这桶认生。”
史依晨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江晨御恼怒的看了她一眼，涨红了脸：“小爷今天被何老头追了一个早上，早没了力气，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
“你就是笑话小爷不是？哼！”
“我没有！”史依晨提高了嗓门，清脆的声音刺得江晨御耳根痒痒。
江晨御也吼了：“你就有！”
“我没有！”小依声音再次提高。
江晨御：“我说你有你就有！”
小依：“……你赖皮，你不讲理！”
江晨御：“我怎么赖皮了，我怎么不讲理了？”
小依：“你就赖皮你就不讲理了！”
“……小爷就赖皮，就不讲理了，怎么着？”江晨御叉着腰，哼道。
史依晨撅着嘴瞪着他，模样甚是诱人。江晨御想伸手摸上一把，可是觉得情况不对，正要发话，小姑娘一叉腰，哼道：“爱洗不洗，本小姐不伺候了。”一甩衣袖，颇为豪迈的走了出去。
江晨御一步向前，拦住了她，叫道：“想走就走的了吗？哈哈哈，这里都是我的人，看你往哪里逃，你爷爷走了，何老头和那个什么将军欠了小爷一万两银子，他们敢管，小爷就让他们还钱，看你怎么着！”模样不可一世。
史依晨刚才手都烫肿了，这会儿又受了这么大的气，一字一顿的说道：“你赖皮！你是赖皮鬼！”
“我就是赖皮鬼……”
“你不是男人……”
“我就不是……你才不是男人呢，咦，你就不是男人？”江晨御登时醒悟了过来，一拍脑门叫道。
小依捂着嘴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得前俯后仰。笑得江晨御恼羞成怒：“快点，小爷要洗澡！”
“哦。”小姑娘欢快的跳了过去，两人看着满桶的烫水，一时不知所措。忽的江晨御狡猾的一笑，偷偷瞥了史依晨一眼，问道：“还有没有桶？”
史依晨一听，就从角落拿出了一个桶，江晨御夺过桶，就把满满一桶水用瓢倒在了两个桶里，很不均匀的。他提起轻的一个，指着重的那半桶水笑道：“把这半桶水给小爷提屋子里去，小爷要沐浴更衣。”
史依晨气的牙痒痒，憋出一句话：“少爷，你真赖皮。”只见她晃晃悠悠的提着沉重的半桶水往江晨御屋子里去。到了半路，再也忍不住，哀求道：“少爷，我们一起抬水吧。”江晨御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打死也不同意。
“你不是男人！”
江晨御怒了，一转身，脱下了裤子，往下一瞄，叫道：“你看看小爷是不是男人？”
史依晨仔细看了看，没看出个所以然问道：“怎么看？”
江晨御也迷糊了，想了半天，呵呵笑道：“小爷有慧根你没有，哼哼~”说着使劲的挺了挺腰。
“哦。”史依晨点了点头，关心道：“少爷，天这么冷，你把裤子穿上吧。”江晨御这才满意的提上裤子。
“那少爷这水怎么办，我提不动。”江晨御一路小跑把桶放进屋子里，跑出来时拿出一把剑，往桶柄上一挑，两人抬着走进了屋子。
远处的两人沉默了，何破金低着头，像是在忏悔，宋岩陈脸上的笑都堆成一团肉了。
“少爷真有办法。那玩意儿叫慧根？这是哪一本书记载的？我怎么没听说过。”宋岩陈咧着嘴笑开了。
“大概是佛经中吧。”何破金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看阴沉的天空：“春天来了吧，这天怎么这么热？”
宋岩陈咧开大嘴笑得更厉害：“你这老哥发哪门子春呢。看着少爷的慧根雄起了？”
何破金一巴掌打在宋岩陈肩头，笑骂道：“少跟老子扯淡，让你帮忙你不去，你存心让少爷丢人不是？”
“唉，你看一桶水，人家两个人也能抬进去嘛，咱们瞎掺和什么，人家也好培养培养感情。”
两人正当看热闹之际，只听得里边又是一声大叫。声音尖锐刺耳，也不知是谁发出的。何破金蠢蠢欲动，又被宋岩陈拉住了，这家伙不怀好意的笑道：“慌什么，指不定又有什么好看的了。”
房内。江晨御气愤地看着史依晨，小姑娘一脸无辜。
“你不是试过了吗，说水不热的。”某人大叫。
“我……我就试过了吗，手放里边就烫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小依捏着手指比划着一点点到底是多少。
江晨御哼了一声，伸进去脚又缩了回来，小依小心翼翼的提醒：“少爷……”
“不要你管！”江晨御气愤的打断。
“哦。”小姑娘小嘴张成圆形，点了点头。
江晨御光着膀子冻得哆嗦，忍不住穿上了衣服。看着木桶里的腾腾热水却不敢下去。小依忍不住说道：“少爷……”
“闭嘴！”
小姑娘不再理他了，兀自左张又望。
“哇，水终于不热了。”江晨御踏进去却发现一个问题。
“小依，水怎么这么少？”
小依红了脸，说道：“本来够的。”
“嗯？”
“少爷，这可不赖我，刚才我想提醒你让你加些凉水的，你……你不让我说话……你非得把水放凉了，才跳进去……”小依表情很委屈。
江晨御却感觉她在笑，在笑自己很笨。他气恼地拍了拍水，水花飞起溅在小依的脸上，小依倒退几步，气恼道：“少爷，你真坏！”
“哈哈，谁让你笑话小爷？”江晨御得意的笑了。
史依晨漆黑的大眼珠子一转，提着桶出去了，一会儿又回来了，舀起一瓢水哗啦啦浇在了江晨御后背上。之后慌忙扔下瓢子跑了出去，身后是江晨御杀猪般的嚎叫。
“哼哼，让你欺负我。”史依晨眼角带着俏皮的笑意，站在门口嘟囔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