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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集

百户长:“我看你就是想造反。”

李自成:“想造反又怎么样?”

百户长:“我第一个就不答应。”

说着拿着剑就冲了过来。

李自成:“这是栈道,你要小心。”

百户长猛地一剑刺了过来,李自成向后一仰,倒在栈道上。百户长因用力过猛,收不住脚,身体凭空摔下了山崖。

李自成大喊一声:“送百户下去!”

随着他一声令下,早已做好准备的将士们将官军的百户长一个个地推下山崖,也有的义军和百户长一同跌下山崖,谷底不断传来惨叫声。

兴安府。

陈奇瑜正在午睡。

李卑突然闯进来:“大人,不好了,高迎祥反了!”

陈奇瑜从梦中惊醒:“谁?”

李卑来到陈奇瑜的床面前:“高迎祥砍断栈桥,杀了所有的百户长,正向汉中府逼进。”

陈奇瑜从床上滚到床下,李卑赶紧去扶。陈奇瑜用力爬起来:“快!升帐!升帐!”

明皇宫。

崇祯正和田贵妃在池边观赏荷花。金色的鲤鱼在荷花底下游来游去,好不自在。

崇祯:“爱妃啊,你看这荷塘美景该来一首古韵才好啊。”

田贵妃:“皇上,臣妾未带琴来,就清咏一首吧。”

崇祯:“清咏一首?好好好。”

田贵妃:“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对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崇祯:“好,爱妃啊,在所有的妃子中,只有你身上的书香气最浓。”

田贵妃:“皇上过奖了,臣妾只能咏这么简单的诗,让皇上见笑了。”

崇祯:“朕初读这首汉乐府的时候,也觉得古人作首就像唱儿歌。但如今看这荷花盛开,金鲤鱼忽东忽西,自由自在,真要感叹古人的天真和灵性。”

田贵妃:“皇上日理万机,还有空闲读书,真难得。”

崇祯:“朕现在哪里有闲心读书上,都是在信阳府的时候,无事可做,只好靠读书来打发时间。”

田贵妃:“皇上是不是也写了很多好诗,也拿出来让臣妾开开眼?”

崇祯:“在信阳府,朕是一个字也不敢写啊,皇兄在盯着,连魏忠贤那阉竖也盯着。”

田贵妃:“无意间触动了皇上的不快,请皇上恕罪。”

崇祯:“往事不提了,还是接着来观鱼赏荷吧。”

远处,王承恩正急忙忙地往这边赶来。崇祯的眉头皱了起来。

田贵妃:“皇上怎么忽然皱起眉头来了?”

崇祯:“你看王承恩那样子,肯定是没什么好事。”

王承恩赶到崇祯:“参见皇上贵妃娘娘。”

崇祯:“快起来,出了什么事?快说。”

王承恩:“兵部传来急报,陈奇瑜放虎归山,高迎祥既降复叛。”

崇祯:“什么?这陈奇瑜……”

崇祯:“内阁的那些大臣知道了吗?”

王承恩:“早知道,他们正等皇上去训斥呢。”

崇祯:“走,到阁部去。”

水池里的金鲤鱼依然在游来游去……

内阁,温体仁等大臣正屏声静气地站在那里。

崇祯一进来就大叫:“温体仁,你们说,这是怎么回事?”

温体仁等一起跪下:“臣等参见皇上!”

崇祯:“还参见什么?快起来。说,这是怎么回事?”

温体仁:“回皇上。陈奇瑜原本是想学《水浒》里宋江的故事,以贼制贼,没想到高迎祥是假投降。”

崇祯:“那杨应朝是干什么的?”

温体仁指着那一叠奏折:“这些都是曹文诏贺人龙王朴等总兵弹劾杨应朝的奏折。”

崇祯:“弹劾他什么?”

温体仁:“都说杨应朝收受贼人贿赂,蛊惑陈奇瑜放虎归山。”

崇祯:“岂有此理!传旨:着锦衣卫指挥使曹化淳立即前往汉中,将杨应朝就地正法,逮捕陈奇瑜入京治罪。”

温体仁:“臣即刻就去传旨。”

温体仁转身就要出去。

崇祯又叫住了他:“慢着,你刚才说什么宋江的故事,是怎么回事?”

温体仁:“那只不过是坊间的俚俗小说叫《忠义水浒传》是一个叫施耐庵的写的,讲的并北宋江年间,以宋江为首的一伙贼人啸聚梁山泊,与官府作对。后来接受招安,朝廷派他们去征辽蛮,诛田虎,最后在剿灭方腊过程中,精锐丧尽。”

崇祯:“有这样一本书怎么不告诉朕?”

温体仁:“俗人消遣,那敢入皇上的法眼?”

崇祯:“快去找来让朕瞧瞧,找不到《水浒》,朕就让你到水浒里去。”

温体仁:“臣马上就去找。”

崇祯:“朕等着。”

汉中。

高迎祥大帐。

高迎祥:“汉中府就在眼前,原以为瞬息可下,没想到李卑和汤九洲来得这么快,害得损了一员猛将老张飞。”

李自成:“陈奇瑜现在肯定急眼了,他亲自到汉中来了,那些总兵怎能不卖命?”

顾君恩:“汉中虽好,但官军势大,断不可为。为今之计,只有兵出陇右,奇袭甘肃。让官军乱了方寸,才有生机。”

李自成:“顾先生的这计谋好。但汉中这边还要和官军死嗑,才能收得奇功。”

顾君恩:“这是最好。等我们到了甘肃,朝廷的严旨也就到了,陈奇瑜和杨应朝的路也就到头了。”

高迎祥:“果真如此,那就是孤的福音了。只是放弃这汉中实在可惜。”

李自成:“舅王带着人马先入甘肃,我在汉中与官军对峙。”

高迎祥:“那你可得小心,还是让刑秀娘跟孤先走,别扰了你的心神。”

李自成:“还是舅王想的周全。”

汉中府。牢狱。

杨应朝坐在狱中叹气。

曹化淳进来,命令狱卒:“开门。”

狱卒:“是,大人。”

狱卒掏锁匙开门。

杨应朝转身看见曹化淳进来,仿佛看见救星:“曹公公救我。”

杨应朝抱住曹化淳的脚。

曹化淳:“我是想救你,可皇上允许。”

杨应朝:“只要你去皇上面前美言几句,皇上会饶恕我的。”

曹化淳:“没用的。你犯的事太大了。连贼人的东西你也敢收。我就相不明白了。你和我一样,废人一个,无牵无挂,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杨应朝:“曹公公,你是知道的,不是穷的无法可想,谁会当太监?我杨家世代贫寒,从没有一个读书的。如今我有两个侄子,特别想读书,躲到私塾窗外偷听先生念书,把财主家的牛丢了,被打得皮开肉绽。第二天还是去偷听。老家带信来想让我想想办法。您是知道的,我们能有多少钱。所以看到那黄灿灿的金子,我就动了贪念。谁知道这伙贼人如此不讲信义。实际上也是那些总兵们逼的。”

曹化淳:“现在说这些话都没有用。皇上是不会动那些总兵的。我也理解你的难处,可你不能徇私枉法呀。你放心,你那两个侄子的事就交给我好了。你贪没的这些钱是要上缴的。”

杨应朝:“那就万分感激了,如果有来生,我老杨家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的。”

曹化淳:“来生就不要去想了,我今天带了些酒菜来,我哥俩好好喝两杯吧。”

曹化淳一挥手,两个禁卒端了酒菜进来,放在一张桌子上。

曹化淳倒好两杯酒,将一杯递给杨应朝:“来,干一个”

杨应朝脖子一仰把酒喝了下去。

曹化淳:“杨应朝啊,我相信你刚才说的是实情。但你还要追着那‘一捧雪’不放干什么?”

杨应朝吃惊地望着曹化淳:“这个你也知道了?”

曹化淳:“你应该知道我们锦衣卫是干什么的。你是被那贼人骗了。哪有什么‘一捧雪’?当年王杼连严嵩都不肯给,他怎么会轻易地就让世人得到?吃点****,这个才是实在的。”

曹化淳夹了一块鸡放杨应朝的碗里。

杨应朝苦笑了一下:“我何尝不知道这是骗人的?但那东西太诱人了。您想大热天的,一杯开水倒下去,立刻变成冰凉冰凉的,你说多神奇。所以我就宁愿想信真有这么个东西。”

曹化淳:“你这一骗自己,就给了贼人的机会,连陈奇瑜给你害了。”

杨应朝:“陈奇瑜也是想立盖世奇功,和我一样也是贪哪。不过他贪的是功,我贪的是钱。”

曹化淳:“结果是他的官没了,你的命没了。”

杨应朝:“皇上不杀他了?”

曹化淳:“原本也是要杀的,但他有一个妹妹,还未过门,夫婿已亡。但她誓死不改嫁,家里逼得急了,她就投河自尽。皇上给予隆重的旌表,自然也就饶恕了陈奇瑜,只不过削职为民罢了。”

汉中府。

陈奇瑜:“洪大人,草民就此别过。”

洪承畴:“你也不必太伤感,这乱世之中,谁又能保全自己呢?”

陈奇瑜:“这个位置本来就应该是大人坐的。我误坐了下去结果当然好不了。如今说这些都晚了,皇上开恩,留得我这残躯也没有什么用了。”

洪承畴:“其实从另一个角度去看,你也是幸运的。”

陈奇瑜:“那倒也是。不说了。洪大人,祝你早建奇功!”

陈奇瑜一拱手,上了马车,嘎嘎远去。洪承畴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汉中府,牢狱。

杨应朝满脸通红地倒在地上,像喝醉了酒。桌上的鸡肉也已经吃光了。

曹化淳出来,对管事的说:“把他埋了吧。不要立碑。”

管事的:“是。”

曹化淳离去。

汉中府。

洪承畴正在假寐。

左良玉进来轻声地说:“洪大人,洪大人。”

洪承畴微睁双眼:“左良玉,有事吗?”

左良玉:“在汉中与官军对峙的只是李自成和高杰等部分贼军,高迎祥早已率大部贼军入甘了,短短的一个月,已连陷凤翔、凤县、山阳、麟游、崇信、巩昌、临洮、平凉、泾州等县。陕西巡抚练国事因凤翔一带防守无备,已被革职拿问。佥都御史甘学阔巡抚陕西,已率兵入甘剿匪。”

洪承畴一拍桌子:“这伙贼人太嚣张了,不灭了他们我就不姓洪。”

过了一会,洪承畴又对左良玉说:“快,传令下去。让李卑、汤九洲、倪宠、王朴等火速率兵入甘,迟滞者军法从事。”

左良玉:“是。”

洪承畴:“你和贺人龙继续在这里和贼军周旋,找机会将他们歼灭。”

左良玉:“末将一定尽力。”

平凉。

闯军旌旗猎猎,盔甲鲜亮。

高迎祥站在城头。

高迎祥:“原以为甘肃多蛮夷,军士多凶悍。没想攻城掠地如此容易。”

顾君恩:“甘肃地处西北,多年未有大的战事,士卒懈怠。易攻即难守,所以巩昌平凉等地皆非用兵之地。宜尽早移兵他处。”

高迎祥:“先生此言有理。洪承畴很快就要追过来,此地不宜久留。先生以为应往何处去呢?”

顾君恩:“取固原。”

刘宗敏:“固原?那可是明朝九边之一的军事重镇,洪承畴的老巢。”

顾君恩:“正因它是三边总督的老巢,所以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一旦拥有,便进退有据。”

高迎祥:“正好,洪承畴还在汉中,他做梦也想不到孤会去攻他的老巢。”

刘宗敏:“事不宜迟,我这就去传令李双喜攻打隆德县,随后大军再取固原。”

隆德县。

固原道佥事陆梦龙带着都司石崇德和游击贺奇勋及,几千兵马前来救隆德县。

陆梦龙大叫:“哪里的贼子?还不快快出来受死?”

李双喜站在城头:“闯王麾下先锋大将李双喜在此。隆德县令费彦芳已死,你是何人?想和费彦芳合葬吗?”

陆梦龙:“大胆狂徒。我是固原道佥事陆梦龙,识趣的快快下来送死。”

李双喜:“陆梦龙,你等着,我就下来取你的首级。”

石崇德:“将军,还是撤吧。”

贺奇勋:“他们这么快就攻下了隆德县城,来势不善哪。”

陆梦龙喝道:“一个小小的毛贼怕他什么?你们不要夺了自己的锐气。”

说话时,李双喜已经打开城门,带人冲了出来。

陆梦龙挺枪跃马与他战在一处。他们急战正酣,忽然四面传来喊杀声。陆梦龙吃了一惊,慌忙卖个破绽,夺路而逃。

李双喜紧紧追赶。

老虎沟,夜。

陆梦龙被围在一个小山坡上。

石崇德:“如今四面被围,我等断难脱身。”

贺奇勋:“郭天喜将军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陆梦龙:“恐怕也是被贼军所阻来不了。”

石崇德:“他可能就是见死不救,怎么可能来不了。”

陆梦龙:“休得胡说,郭将军不是这样的人。”

石崇德:“谁说得准呢?”

通往固原的隘口。

郭天喜正在带兵修筑工事。

手下将校问道:“将军,陆梦龙和石崇德贺奇勋三位将军困在老虎沟,危在旦夕。”

郭天喜:“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不是不救陆梦龙,实在是救不了他。贼军全部涌了过来,不到一天就攻下了隆德县城,用意很明显,就是夺取固原。固原是边关重镇,一旦失去后患无穷。固原总兵已随洪大人外出,固原城兵力空虚。好在固原有这么多险关,我们只要死死地守住,贼军寸步难进。陆将军只好让他自谋多福了。”

将校:“道理我明白。只是担心陆将军撑不过今晚。”

老虎沟。

陆梦龙:“贼军只是将我们团团包围住,为何不攻上山来呢?”

石崇德:“贼人是不是要耍什么花招?”

贺奇勋:“都是一些泥腿子,能有什么花招?”

陆梦龙:“不好,他们是等郭天喜来救我,半路截杀。”

石崇德:“莫非郭天喜正准备来?”

陆梦龙:“他千万不能来,他一来,固原就完了。”

贺奇勋:“那怎么办?”

陆梦龙指着远处:“你看那是不是高迎祥的‘闯’字旗?今晚我们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到‘闯’字旗下。趁他们混乱之时,拼死杀出重围。”

贺奇勋:“这个办法好。”

石崇德:“他们人太多,杀过了一重又一重,你看,满山遍野都是贼冠。”

陆梦龙:“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望诸君努力同心。”

贺奇勋:“我等以死报国。”

半夜。

陆梦龙带着三千突然向着闯字旗冲去。闯军大部分都在睡觉,所以陆梦龙没有费多大功夫就冲到了‘闯’字旗下,营帐前只有几堆篝火,遇着黄色的旗帜。

陆梦龙也没多想,就跃马冲进营帐,营帐里空无一人。

陆梦龙心知中计,急忙退出。这时义军已四面围了上来。李双喜用枪一指:“陆梦龙,我看你往哪里跑?”

陆梦龙也不答话,举枪就刺,李双喜也挺枪来迎。石崇德和贺奇勋也一同杀了过来。马维新俞彬李过高一功等一起围了过来。陆梦龙左冲右突,就是冲不出去。在混战中,石崇德中枪落马,贺奇勋被高立功一箭穿喉。官军死伤无数。陆梦龙身中三箭,脸上满是血污。

李双喜:“陆梦龙,你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陆梦龙也不说话在,奋力地把枪向李双喜掷去。李双喜将头偏过一边。

陆梦龙拔出佩剑就要自刎。高立功张弓搭箭,“嗖”,陆梦龙中箭身亡。

官军尸横遍野。

高迎祥对诸将说:“快去增援李自成,全力夺取固原。”

此时,李自成正在指挥将士抢关。

一批批地上去,一批批地倒下。

高迎祥带领大队人马到来。

李自成赶紧上去汇报:“闯王,愚甥无能,死伤无数兄弟,硬是没有啃下一块石头。”

高迎祥:“看来这郭天喜不是省油的灯。陆梦龙被围他就是不救。预先把这些险关筑得跟铁桶一般。”

刘宗敏:“据探马来报,李卑从安化杀来,贺人龙由合水杀来。洪承畴已率大兵星夜赶来。不日即到固原。”

李自成:“这里久攻不下,等洪承畴大队人马来围,那时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又要陷入车厢峡那样的险境。”

顾君恩:“为今之计,只有放弃固原,收兵一处,退入终南山,与张献忠会合。然后趁官军不备,渡过黄河,进军河南。”

高迎祥:“顾先生这个计策很好,趁官军尚未合围,分批退入终南山。顾先生,你和李过去跟张献忠联络一下。”

顾君恩:“遵命!”

终南山。

山高林密,泉水淙淙,鸟声婉转。

李自成一人在山里行走。树林中不时地有一栋茅屋露出。李自成走进去看看,结果里面空无一人。

李自成来到一处山涧,捧着那清凉的泉水喝了一口,抹了一下嘴,继续往前寻找。前面山林中隐隐露出一栋瓦屋。李自成走了过去。这栋瓦屋做得很大很漂亮。

李自成走过去轻轻地推开了门。里面静悄悄地。李自成再往里走,看到一个道士在蒲团上打坐。只看他的背影,很像是罗君彦。

李自成激动地走过去:“师傅!”

那人却没有动。

李自成:“师傅,我是李自成啊。我终于找到你了。”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

李自成吃了一惊,原来是高迎祥。

李自成:“舅王。怎么是你?”

高迎祥:“自成,你看我像不像修行之人?”

李自成一时语塞。

高迎祥:“你师傅罗君彦是个高人,你怎么找得到他?”

李自成:“舅王,你怎么知道我师傅的名字?”

高迎祥:“因为我也想和你师傅一样隐居在这终南山中,吃清水野果,吸日月精华。”

李自成:“可是舅王你……”

高迎祥:“我知道我不行,我还得当这个自封的闯王。还有这么多的生死兄弟跟着我。成了,是一世英名。败了,史书上一定会大加鞭笞。你看这鸟鸣山幽的环境,我怎么比得过你的师傅?”

李自成:“我也是一厢情愿,其实我师傅早就不认我了。大兵到了终南山,师傅早不知道哪里去了。我又怎么找得到他老人家呢?”

高迎祥:“自成啊,你想过隐居吗?”

李自成:“舅王,说实话,我从没想过。我原本是个俗人,难以静得下来。当初师傅不肯收我,说我生性好斗,将来会有很多人在我手里丧命。现在不幸被他言中,我只想问问他,我这样做对不对?”

高迎祥:“你猜猜你师傅会怎么跟你说?”

李自成:“我猜不出来。”

高迎祥:“谁又能猜得出来呢?”

李自成:“是啊,高人的话谁能猜到?”

高迎祥:“命运注定我等只能在刀光剑影中奔波。像这种‘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生活,只能羡慕而已。”

李自成:“舅王,您还是称孤吧,林泉之下与你无缘。您的肩上挑着两个字‘天下’。”

高迎祥:“天下?”

高迎祥不再说下去。

刘宗敏从远处跑了过来,大声喊道:“闯王,闯王。”

高迎祥和李自成向他走了过去。

刘宗敏累得气喘吁吁:“闯王,我到处找你。”

高迎祥:“宗敏啊,歇口气吧,难道官军追到这里不成?”

刘宗敏顺了一口气:“官军倒没有追来。顾君恩带着张献忠过来了。”

高迎祥:“张献忠过来了?好,走,去看看。”

高迎祥营帐。

张献忠正和顾君恩喝茶。

张献忠喝了一口茶:“没想到这终南山的茶也这么清香。”

顾君恩:“张将军很会品茶啊。”

张献忠:“品什么啊,好茶不用品。”

高迎祥和李自成从外面进来。

高迎祥:“八大王,你来得好快啊。”

张献忠站起来拉住高迎祥的手:“我这个八大王只是个外号,你闯王才是真正的王啊。”

高迎祥:“彼此彼此。”

张献忠看着李自成:“这就是名闻遐迩的闯将李自成吧。”

李自成:“没想到八大王还知道我这无名之辈。”

张献忠:“你当年在延安斗杀石友仁的时候,我也在场。当时我就佩服得紧。不过我当时正做着小本生意,没过去帮忙。”

李自成:“哦,想起来了,当时好像有个人在替我拖延时间,原来就是你,真是太感谢了。”

张献忠:“哪里,只是有缘,只是有缘。”

高迎祥:“既是有缘,大家都坐下吧。”

四人分宾主坐下。

高迎祥:“八大王啊。今天请你来,目的只有一个,孤想与你合作。现在官军势大,你知道的,孤损兵折将,现已不足两万人。如果再这样下去,恐怕难以支撑。”

张献忠:“合作?好啊,闯王啊,我比你更惨,差一点就全军覆没。现在连一万人也不到。”

高迎祥:“八大王这一万人准备往哪开拔啊?”

张献忠:“我既然来了当然听你的。不过罗汝才已经带着八千人往河南去了。”

高迎祥:“罗汝才?就是那个被称为‘活曹操’的?他也跟了你了。”

张献忠:“他还不是败惨了,才来投奔我。”

高迎祥:“你有了他可真是如此添翼啊。”

张献忠:“你想啊,曹操能长期跟我?暂时的。”

高迎祥:“你的想法跟孤一样,孤也想从郧阳去河南,那里尚没有重兵镇守。”

张献忠:“那就一言为定。到时候可能还有其他的义军也会去河南。”

高迎祥:“那你想法子传个口信,到荥阳会合。”

张献忠:“荥阳?好,官军做梦也想不到我们会突然到了荥阳。”

高迎祥问顾君恩:“顾先生,准备了酒席吗?”

顾君恩:“早准备了。”

高迎祥:“好,八大王,咱们入席吧。”

张献忠:“好啊,有酒喝,我浑身来劲。”

荥阳。

李自成和张献忠率兵攻城,城上守兵纷纷中箭倒下,张献忠带着一队人马用大木头撞城门“一、二、三……”

城上守兵往下扔石块,掷火球,登城的士卒滚下云梯……

城下的箭飞蝗一样射向城头……

城门终于被撞开,张献忠大喊一声:“冲啊!”率先冲进了荥阳。

李自成也指挥大队人马跟进,城里尸积如山……

荥阳城里,李自成在指挥士卒打扫战场,掩埋尸体。

张献忠则冲进了荥阳县衙,一屁股坐在县太爷的椅子上,把惊堂木一拍:“升——堂。”

士卒跟着起哄:“威——武。”

张献忠哈哈大笑:“没想到俺老张也能做县太爷,哈哈哈哈!”

士卒也跟着笑。

张献忠:“李定国,把那有冤屈的老百姓叫来,我要替他们申冤。这****的官府可把老百姓害苦了。”

李定国:“八大王,百姓早已不知逃到哪里去了,谁还有心思来申冤?”

张献忠:“跑了?还有没跑的嘛。随便叫几个过来,看看他们有没有冤情?”

李定国:“是。”

朱氏祠堂。

高迎祥和顾君恩刘宗敏等人来到祠堂门口。

高迎祥:“这朱家祠堂好气派啊。”

刘宗敏:“这朱家祠堂还有不气派的?”

顾君恩:“荥阳尚且如此,凤阳的朱家祠堂有多气派,我想都想不出来。”

高迎祥:“听说凤阳的皇陵特别气派,孤真想去看看。”

李自成进来:“舅王既然想去看皇陵,我等何不一路向东?”

高迎祥:“等各路英雄到齐,大家商量一下看看往哪里去?”

李自成:“各路义军都在飞速向荥阳挺进,很快就能聚集。”

高迎祥:“那好啊。唉,八大王到哪里去了?”

张献忠正好进来:“闯王,我来了?”

高迎祥:“八大王又发现什么迷人的地方?”

张献忠:“荥阳最迷人的地方就是县衙。我在县衙审了一个时辰的冤案,真是太过瘾了。”

高迎祥:“百姓不是跑得差不多了吗?哪里还有冤案可审?”

张献忠:“嗨,还有很多没跑的,等着向我们诉苦呢。”

李自成:“诉完苦发后呢?”

张献忠:“诉完苦以后,我就给他一点钱,他就参加我们义军了。”

高迎祥:“八大王,你并不粗鲁啊,还有这等兴趣?”

张献忠笑了笑:“我人少嘛,总得想点法子。”

张献忠突然看见朱氏祠堂的牌匾,大吼一声:“呔!朱家也太欺负人了,挂个牌匾都这么大。”

张献忠说着就抢过旁边一位将军的长矛,“啪”地一下,将“朱家祠堂”的牌匾砸了下来。

高迎祥:“八大王,你这是何必啊?”

张献忠:“我看着朱家的东西就来气。”

李自成:“此朱非彼朱啊。”

张献忠:“我不管,反正都是一路的货色。”

洪承畴大帐。

左良玉进来:“总督大人,高迎祥等贼人已经逃离了终南山,他们从郧阳窜到河南。”

洪承畴:“赶快命令李卑王朴汤九洲出潼关追剿。同时令猛如虎、虎大威扼守黄河沿岸,你移兵去守新安,陈帮治守汝州,陈永福守南阳。再传檄,洛阳开封等地守好自己的地盘,切勿随意出战。”

左良玉:“是。”

左良玉匆匆出去传令。

洪承畴沉思。

荥阳。城外旌旗飘飘,刀枪闪亮。城内,朱氏祠堂,各路义军首领齐集一堂。

高迎祥首先发话:“各位。如今朝纲混乱,民不聊生。但是也是各位英雄崛起之时。机缘巧合,吾等在荥阳相聚,虎啸龙吟,风云际会。今天大家商议出一个方略,如何推翻腐朽的大明王朝。”

革里眼:“群龙无首,总难以成事,今天不如先选出一个盟主,各位以为如何?”

张献忠:“革里眼的这个建议好。如果大家信得过我,我老张愿意吃这个亏,带着各位去打官军,打江山。”

左金王:“凭你那区区两万人马,当这个盟主不合适吧?”

张献忠:“唉,左金王,你不要小看了我这现两万人马,可都是能征善战之士,能以一当十。”

顺天王:“以一当十?我记得前不久在西安你被打得七零八落的,还投奔高闯王。”

高迎祥:“顺天王,不能这么说,是孤邀请他合伙。”

九条龙:“合伙?还是闯王有气度,应该这样的人当我们的盟主才比较合适。”

大家顿时不作声,有几个人还点了点头。

沉默了一会。老回回突然发话:“九条龙的话,本来我也是赞同的。但是一年前在车厢峡,高闯王以数倍于官军的人马,不战而降,并且还要帮着官军打义军。这在义军当中开了一个恶例。”

罗汝才:“老回回,你不能这么说,闯王当时确实已陷入绝境,进无可进,退无可退。人数虽多却没有战斗力。连日阴雨,粮秣匮乏,伤病者哀号连天。有哪一支义军前去救援。”

老回回:“我们回回从来就没有投降的习惯,战至一兵一卒,也决不投降。”

罗汝才:“韬晦一下有何不可?如今官军势大,义军势弱,硬拼不一定有用。”

老回回:“但要当盟主,就不能降,以后即使赢了,也给官军留下口实。”

罗汝才还想说什么,但高迎祥止住了。

高迎祥:“曹操,你不要为孤争了。孤不想当这个盟主。孤的名节事小,兄弟们的性命事大。现在众首领各有各的想法,但有一点希望各位明白,就是洪承畴的大军已经出了潼关,湖广四川山西等地的官军都向荥阳扑来,义军在这里是不能久呆的。各位在这里不要讨论盟主的事,应该讨论的是怎样迎敌。”

老回回:“闯王这话讲得在理。荥阳虽然是兵家必争之地,但我等争来了是守不住的。不如去攻洛阳或者南阳,先找一个落脚的地方。”

李自成:“洛阳和南阳被官军守得铁桶一般,根本攻不进去。到时腹背受敌,义军危矣。”

老回回:“你是谁啊?”

李自成:“我是闯王麾下的李自成,无名小辈。”

老回回:“李自成?听说过,车厢峡只有你不肯降,后来还和曹文诏过招,是条汉子。你说该怎么办?”

李自成:“各位头领既然不愿意合兵一处,那就只有分兵拒敌。官军势大,义军人多,只要我们把拖住,早晚得把那个庞然大物拖垮。各位也可各显本领,各建奇功。“

张献忠:“自成啊,你这个建议好,只是怎么分兵呢?”

李自成:“现在没有盟主,自然是不好统一分配。我建议,用老办法,抓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抓到哪个方向就往哪个方向去。各位以为如何?”

九条龙:“好,我同意。”

老回回:“我也同意。”

其他首领也此起彼落说着:“我同意。”

李自成:“既然大家同意,那就请顾先生当着大家的面写好方向,然后放进盒子里。”

张献忠:“我刚刚在县衙里觅得一个锦盒,还有些纸笔,定国呀,把它们拿来。”

站在张献忠身边的李定国答应了一声出去了。

淮扬巡抚衙门。

一个和尚来衙门口。

值班戍卒:“和尚,你想干什么?这里可不是化缘的地方。”

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僧不化缘,只想见一下巡抚杨一鹤大人。”

值班戍卒:“你一个出家之人,见巡抚大人干什么?”

和尚:“贫僧与杨大人在峨眉山时是挚友,今有要事相见。”

值班戍卒:“巡抚大人有要事出去了。”

和尚:“敢问巡抚大人何时回来?”

值班戍卒:“巡抚大人到哪里去了我们都不知道,又怎么知道他老人家什么时候回来?”

和尚:“能否让老纳进去找一下主事的。”

值班戍卒:“这可不行,有什么事跟我们说,等巡抚大人回来,我们帮你通传一下。”

和尚想了一下:“好,那烦请二位把这封信转交给杨大人”

值班戍卒:“好吧。”

和尚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无缘相渡,无缘相渡。”

值班戍卒望着和尚的背影不解地笑了笑。

荥阳。

朱家祠堂里,义军首领一个一个地抓阄。

李自成:“好,请各位把手里的纸团打开摆在桌子上。”

首领们纷纷把纸团打开,摊在自己的桌面前。

李自成:“革里眼和左金王挡川湖官兵,顺天王和九条龙挡山西官兵,老回回和罗汝才挡陕西官兵,改世王和射蹋天挡山东官兵。横天王混十万和过天星扼守河上。我们闯王和八大王向东攻打朱仙镇。”

高迎祥:“各位还有何异议?”

众首领:“没异议。”

淮扬巡抚衙门。

一顶轿子来到衙门口,杨一鹤从轿中出来,值班戍卒赶紧过来:“禀报杨大人,刚才有个和尚说和杨大人是挚友,要见大人。”

杨一鹤:“和尚?哪里的和尚?”

值班守卒:“他说在峨眉山和你相识。”

杨一鹤:“峨眉山?他到哪里去了?”

值班守卒:“他在等不到大人,已经走了。”

杨一鹤:“走了多长时间?”

值班守卒:“约请两个时辰。”

杨一鹤:“两个时辰?你怎么不留住他?”

值班守卒:“小的留了,可没留住。不过他留了一封信给您。”

值班守卒说着从怀里掏出那封信给杨一鹤。

杨一鹤接过信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首诗:“二十年前忆旧游,峨眉山畔白云收。劝君快醒封侯梦。得罢休时早罢休。”

杨一鹤看完信后,命令身边的副将:“快,去把那高僧追回来。”

副将:“大人,你放心,在下一定拼了命去追。”

副将转身把手一挥,一队骑兵跟着他飞驰而去……

南京兵部。

吕维祺正坐在兵部衙门里。

一兵部侍郎进来:“吕大人,不好了。高迎祥和张献忠已率大部贼兵杀入江北,连陷固始、霍丘、永年、巢县、太湖、霍山、真阳等州县,如今又往颖州逼近。”

吕维祺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什么?官军不是在荥阳围剿他们吗?他们长了翅膀飞过来的吗?”

侍郎:“官军是在荥阳围剿他们,可是高迎祥他们用了分兵之术。被官军剿灭的只是左金王混天王横天王等部分贼寇,高迎祥和张献忠早就跳出了包围圈。”

吕维祺:“他们过江恐怕一时还不敢,但凤阳可就危险了。杨一鹤可曾移师凤阳?”

侍郎:“听说他并未接到朝廷的调令,怎么敢随便移镇?”

吕维祺:“快,准备笔墨纸砚。我要立即拜疏,奏请敕淮扬巡抚移守凤阳。否则皇陵重地一旦失守,谁能担当得起?”

颖州。

李过向高迎祥禀报:“俞彬抓了一个老头自称是当年的兵部尚书张鹤鸣。猖狂得很,杀还是不杀?”

高迎祥:“哪个张鹤鸣?自成啊,你去看看吧。”

李自成:“张鹤鸣?我听说过,在哪里?”

李过就带着李自成到一棵大树下。

张鹤鸣被绑在树上,破口大骂:“你们这伙逆贼,早晚不得好死,逆天作乱,将来诛灭九族,挫骨扬灰。”

李自成:“把他吊起来!”

义军把张鹤鸣往上吊。张鹤鸣大骂:“士可杀不可辱。万死逆贼,要杀便杀,好让我去见太祖皇帝。”

李自成大吼一声:“把放下来。”

张鹤鸣:“你怕了吧,怕了就一刀杀了我。”

李自成:“我是要杀了你,但不会让你痛快。你以为你是一个忠臣。当年你党庇王化贞,陷害辽东经略熊廷弼,使他身受磔刑,被传首九边。以至于今日,边事荒废,靼子猖獗。你还口口声声标榜自己是忠臣,其实你就是个误国误民,十恶不赦的大奸臣。你死了以后,我会在你墓碑上把这些都写上,让你的子孙后代看看你是怎么忠于大明朝的。”

张鹤鸣大叫:“不要,不要写!赶紧杀了我。”

李自成:“你受不了吧,今天我也要让这个民族的罪人享受一下磔刑是什么滋味。”

张鹤鸣:“你是谁?你太狠了,我到阴曹地府也跟你没完。”

李自成冷笑一声:“上刑!”

淮扬巡抚衙门。

杨一鹤焦急地问:“吴御史,皇上的圣旨怎么还没到?”

淮扬监察御史吴振缨:“八成是温大人怕你抵不住贼军,而搁置不议。”

杨一鹤:“他这不是保护我,是害我呀。看来我此劫是逃不过了。那个峨眉山的高僧找到了没有?”

吴振缨:“军士到处找都不见他踪影,难道他有什么高招?”

杨一鹤:“现在他恐怕也没辙了。不然他是不会走的。二十年前他就预言,我今天难逃一劫。”

吴振缨:“按他这诗里写的,你最好的办法就是辞官归里。”

杨一鹤:“吴大人,你说我能这么做吗?皇上会允吗?”

吴振缨:“身逢乱世,何以自保?”

杨一鹤:“不行,我不能等圣旨。高迎祥和张献忠来势汹汹,他们必是朝凤阳皇陵去的。”

吴振缨:“擅自移守,是死罪啊。”

杨一鹤:“同样是死,何不尽忠而死?”

吴振缨:“大人都能如此,下官还有何话可说?”

凤阳皇陵。

高大的石人石马巍然屹立。

凤阳知府颜容暄和留守朱国相在察看地形。

颜容暄:“朱将军啊,都说这皇陵地势有龙虎之相,但如今却是无险可守啊。”

朱国相:“这有什么办法?当年为了保护皇陵的风水,凤阳未建城池。谁知今天我等会束手无策。”

颜容暄:“不知杨一鹤大人会不会派兵来救?”

朱国相:“他未接圣旨怎敢移镇?就是来了,他一点抚标兵马还不知能不能顶事。”

颜容暄:“那我等只有坐以待毙。”

朱国相:“谁叫我们做了乱世之官呢?”

颜容暄:“但愿仁祖淳皇帝会保佑我们。”

朱国相:“仁祖淳皇帝要保佑的不止我们,还有大明王朝啊。”

明皇宫。

武英殿。

崇祯正在和大臣们议事。

崇祯:“十三家七十二营,大会于荥阳。你们说说,贼寇为什么越剿越多?”

温体仁:“主要是灾荒闹的。八九月间,民争采山间蓬草而食。其糙类糠皮,味苦而涩,食之仅可延以不死。至十月以后而蓬尽矣,则剥树皮以为食,无可稍缓其死。迨年终而树皮又尽矣,则又掘其山中石块而食。石性冷而味腥,少食辄饱,不数日则腹胀下坠而死。

民有不甘于食石而死者,始相聚为盗,而一二稍有积贮之民遂为所劫,而抢掠无遗矣。……

有司束于功令之严,不得不严为催科。仅存之遗黎,止有一逃耳。此处逃之于彼,彼处复逃之于此。转相逃则转相为盗,此盗之所以遍于秦中也。”

崇祯:“温大人哪,这不是马懋才的《备陈大饥疏》吗?你怎么还记得这么清楚?”

温体仁:“皇上,盗贼蜂起,国事日非。臣每每夜不能寐,总想起马懋才的《备陈大饥疏》,心痛不已。民变如洪水,只要掘开一个口子,就一泻千里,难以收拾。有些不想为盗的人,由于受盗贼之害,官军剿之无力,也愤而为盗。”

崇祯:“朕就想不明白了,朝廷不是开仓赈灾了吗?灾民怎么还要做盗贼呢?”

温体仁:“皇上可能有所不知,赈灾的粮并没有全部到灾民手上。”

崇祯:“赈灾粮没到灾民手上?到哪里去了?”

温体仁:“官吏层层盘剥,到灾民手里只有很少的一点,还不够塞牙缝。”

崇祯:“朕的天下竟然是这么腐败那还得了。哪些御史是干什么吃的?叫他们下去彻查。还有那些巡按,都在各省干什么?”

温体仁:“臣斗胆说句不该说的话,如果要惩治贪官的话,那从上至下大多数都是贪官。叫御史们从哪里下手?”

崇祯:“大多数都是贪官,有这么严重?那你呢?温大人,你是不是贪官?”

温体仁:“臣不敢表白,皇上可以严查。”

崇祯:“其他的大臣呢,是不是贪官?”

所有的大臣一齐跪下:“臣等惶恐!”

崇祯:“惶恐?好,现在不是你们惶恐,是朕在惶恐。五省的官军都围不住那十三家,还让高迎祥和张献忠跑到颖州去了,过下蔡就到了凤阳,朕老祖宗的陵寝都不得安宁。你们说怎么办?”

王应熊:“应该立即让杨一鹤派兵去救援。”

崇祯:“杨一鹤不是你的恩师吗?你怎么舍得让他犯险?”

王应熊:“国家有难,人人有责,不要说是恩师,就是自己的父亲也要让他出征。”

崇祯:“你这话说得漂亮。吕维祺的奏折早就到了,杨一鹤怎么现在还在淮安?”

王应熊:“但他的兵已在去凤阳的路上了。”

崇祯:“王应熊,你无须再辩,凤阳有失,你自己掂量吧。”

王应熊:“臣知罪。”

崇祯:“退朝。”

王承恩大声地:“退——朝。”

凤阳城外。

高杰和马维新率兵来一座山前。

高杰:“这山有点阴,莫非有伏兵?”

马维新:“朱国相守皇陵的兵都不够,还有兵派到这里来?放心吧,一举拿下凤阳城,就是大功一件。”

高杰:“好吧,加速前进。”

义军前进了一段路,两边高山对峙,只见狭隘的山谷中,偶尔有几只鸟飞过。

高杰:“鸟都能这么自在地飞过,应该没埋伏。”

他的话还没说完,山上的石头和木头就滚了下来,随即一声呐喊,一面陈字旗树了起来。陈宏祖和陈其忠站出来大喊道:“杀!”

山上箭密集地射向义军,高杰和马维新只能拼命地用枪格住箭簇。义军死伤无数。

陈宏祖和陈其忠从山上冲了下来。

李双喜也带着人马往山谷赶来,斥侯来报:“将军,高马二将军中了陈宏祖和陈其忠的埋伏。死战不得脱。”

李双喜:“快!前去救援高马二将军。”

李双喜话刚说完,一面“袁”字旗在山上树了起来。

袁瑞征用枪指着李双喜:“袁瑞征在此,快快下马受死!”

李双喜怒目相向:“挡我者死!”

官军像潮水一样冲了下来,同时山上的官军用炮猛轰,义军一片片倒下。

高迎祥和李自成张献忠率大队人马随后赶到。

只见高杰和马维新李双喜狼狈不堪地逃了回来。一起跪在高迎祥面前:“小将无能中了朱国相的埋伏,几乎全这军覆没。”

李自成大怒:“你等几万人马竟然被他区区几千人马打得落花流水,还有何面目回来?拖下去砍了。”

高杰:“闯王饶命!”

高迎祥:“算了吧,他们也没想朱国相还有这等计谋。让他们戴罪立功吧。”

李自成:“还不快谢闯王的大恩?”

高杰马维新李双喜:“谢闯王不杀之恩。”

高迎祥:“你三人依然为先锋,为左路路,刘宗敏做先锋为中路。自成和俞彬做先锋,为右路。孤随后策应。”

高、马、李、刘、俞等齐声应道路:“遵命!”

风阳。

义军像大片乌云似的向凤阳城压了过来。朱国相站来城头上对知府颜容暄说:“此劫难逃,你是知府只管守城,我等是将军,理应出阵杀敌。”

颜容暄:“我也是朝廷命官,城破之日,也是我颜某人殉国之时。”

朱国相:“颜大人,我们就此别过。”

朱国相说着走下城楼,带着陈宏祖陈其忠和袁瑞征骑着三匹马冲出城门,身后跟着几千死士。

凤阳城下,金鼓之声,喊杀之声,如怒涛汹涌。短兵相接,矢石横飞,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袁瑞征首先被李过一刀劈下马。接着是陈宏祖被高立功一箭射中喉咙。陈其忠身上连中三枪,最后被李双喜一枪刺下了马。朱国相还在左冲右突,头发也散了,铠甲也破了,兀自不降。刘宗敏冲过去大喝道:“朱国相,此时更等何时?”

朱国相:“你休想!”说罢,一支长矛搠了过去,刘宗敏头一偏,头盔被搠掉了,头发披散,刘宗敏怒不可遏,一连几刀劈了过去,朱国相招架不住,被刘宗敏一刀劈断了手臂,惨叫一声跌下马去……

颜容暄在城墙上指挥着大炮,可是义军已像潮水一样涌进了凤阳城。几个炮手也被乱箭射死。颜容暄眼看大势已去,望着北方跪下,叩了三个头,然后拔剑自刎……

高迎祥和李自成等刚好登上了城头,看着颜容暄的尸首,摇头叹息,李定国过来问道:“闯王,你可看见八大王?”

高迎祥:“八大王,孤没看见。”

李自成:“我知道八大王到哪里去了。”

凤阳皇陵。

张献忠带着孙可望艾能奇等手下来到皇陵。

张献忠走在神道上,对着那石人石马啧啧称奇。

张献忠:“当皇帝就是好啊,连他祖坟都修得这么气派。”

艾能奇:“八大王,你看这两对石虎,真是威猛雄壮。彰显了帝王的威严。”

张献忠一剑劈向那石虎,劈掉了石虎的一只耳朵。

张献忠:“威猛?我看你怎么威猛?弟兄们,把这两只石虎砸烂。”

士卒们拿来了各种兵器,一齐向石虎砸去。一对石虎变成一块块的碎石。

张献忠继续往前走,看到那高大的享殿,又怒火来了:“这么大的宫殿,竟陪着个死人,拆了他!”

士卒们又是一涌而上,拆除享殿。

张献忠似乎意犹未尽,又指着那些高大的松林说:“这里也点一把火,把这些树烧了。

树林燃起了火堆。

张献忠又来到陵前,说道:“弟兄们,把这个朱五四的坟墓给我把了!”

几个士卒正想用兵器掘墓。

突然李自成一声大喝:“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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