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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同命

关于自己是天岚山门徒之事,林炎岚初次下山,却是从未曾与人讲过,除了不净和尚三人之外,更未曾接触旁人,此人却不知是从哪里知道自己身份的。

至于陆飞英与自己的关系,便是连同门之中,知道的也是极少,除了师父和几位师叔伯之外,林炎岚只对大师兄谷风和小师姐弱水讲过,便连二师姐盖天娇也不知道,眼前之人却能知道,不知是何方神圣。

女子继续道:“公子身为天岚山高徒,贵人多忘,也是有的,只是小女子曾蒙公子救命之恩,却是无时或忘。”

“救命之恩?”林炎岚思忖,“我自己修道尚且只修了个半折八两,如今更是沦为人囚,自身难保,又几时救过别人的命?”

忽然醒悟道:“你莫非就是后山树上的那个……”

林炎岚想起了那个衣衫破旧的小乞丐,但是眼前之人与那小乞丐相去甚远,无论如何也无法让人联想到一起。

而且,林炎岚曾与那小乞丐对视过一眼,虽然有树叶挡着,看不清脸,但林炎岚凭感觉便可确定,那小乞丐的眼神十分乖顺,当时虽然极力掩饰,却还是显得十分惊恐。

但眼前的女子,眼神明澈,且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傲然凌人之气。

“树上的什么?”女子抿嘴笑道,“猴子么?”

林炎岚一摆手,道:“我认错了。”

女子戏谑道:“只喝了一樽酒,公子便认错了小女子两次,看来公子身边美丽的女子也不少啊!”

林炎岚无心与她耗下去,道:“不敢请教姑娘芳名?“

女子爽然道:“我叫花凌尘,公子叫什么?“

林炎岚微微一怔,心中意外。

原本他以为这女子既是有备而来,又声称曾见过自己,想必一定对自己的底细打听得十分清楚了,却不想她连自己的姓名也不知道。

女子举起酒樽,道:“公子既不愿相告,那也罢了,请!“

林炎岚道:“在下林炎岚,师从天岚山开阳峰。“

女子奇道:“开阳峰么?“

林炎岚道:“正是,怎么了?“

女子微微沉吟,道:“没什么。“

林炎岚道:“刚才你问我,是否要去找我姐姐,不知言下何意?“

花凌尘道:“小女子虽为女儿身,却是自小拙劣不堪,平素不事针织刺绣,却好读书游猎,近日玩到此地,却听闻了件大事,想来公子也已听说了。“

林炎岚奇道:“什么大事?“

花凌尘道:“公子可曾听说,幽冥圣教重现天下,且在丹穴山聚集之事?“

林炎岚道:“这个……日间在聚仙楼时,确是听人说起过,但这与我姐姐又有何关系?“

女子道:“幽冥圣教与天岚山一个统率世间九流三道,一个领袖天下名门大派,两家数百年积怨,势难共存。十数年前,更是引发天下修道界的一场惊天大战,双方均是元气大损。此番圣教重现,天岚山既自诩为天下正道魁首,自然不会视而不见。“

林炎岚道:“那是自然!除魔卫道,辟邪扶正,这本就是我辈修道之人的本份!虽死何辞!“

花凌尘却是冷笑道:“除魔卫道,辟邪扶正,这些当然是应该的,只是这世间的魔与道,正和邪,却是难说得很了。”

林炎岚道:“正便是正,邪便是邪,魔自是魔,道自是道,这有什么难说的?”

花凌尘道:“你怎知道魔便是魔,道就一定是道?这天下间,魔都是别人封的,道,却都是自诩的,给别人身上泼脏水,往自己脸上贴金,这本就是世人都好做的事,也没什么好分辩的。”

林炎岚愠道:“如你这般说,我天岚山的名号,倒是自诩的了?那魔教的名声,却反是我们栽赃的不成?”

花凌尘也不着恼,淡淡地道:“我并没有这样说,只是这天下的正邪善恶之分,还是要看行事如何,只看其名,不顾其实,小女子窃为不取。”

林炎岚见她如此平淡,忽觉自己在谈论之中失态,实是不该,又觉得她说得十分有道理,语言之中公允中正,毫不厚此薄彼,歉然道:“花姑娘所言极是,在下受教了!”

花凌尘微微一笑,道:“刍荛之见,不值一哂。我们还是喝酒吧!”

林炎岚与她对饮一樽,道:“姑娘刚才说到在下的姐姐,不知有何见教?”

花凌尘道:“由于幽冥圣教重现传言甚广,听说数日之前,天岚山已派出门下弟子前去丹穴山探察虚实,现在应该已行到中途了,据说那些人中聚集了天岚山七脉英才,更有几名女弟子前往,你那位姐姐想必也在其中。”

林炎岚讶道:“此事干系重大,你又何以知道?“

花凌尘道:“此事天下人都知道,有什么好奇怪?且前往丹穴山的,可不止是天岚山一家,这一次,丹穴山只怕要有一场群英会了,必然热闹得很,我也正要去凑个热闹呢,林公子可有意一起去看看?”

林炎岚心中挂念姐姐,也就顾不得自己被罚坐忘峰的日期未满了,毫不犹豫地道:“姑娘若肯指点迷津,在下感激不尽。”

花凌尘嫣然一笑:“感激不尽却不必了,反正我一个人去,一路之上也甚无聊,只是你不要总是姑娘来姑娘去的叫我就好了。”

“那我该如何称呼姑……娘?”

“你就叫我小尘吧,我爹爹以前就这样叫我。”

林炎岚奇道:“以前?那现在呢?”

花凌尘神色转为黯然,幽幽地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爹爹了……”

林炎岚见她神色凄然,楚楚可怜,全然没有了刚才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的样子,心中不禁为之一颤,柔声道:“对不起,是我太唐突了!”

花凌尘饮了一口酒,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神情便瞬间转回了原来的样子,爽朗地道:“人生一世,聚散本就无常,林公子不必自责。”

林炎岚见她变化如此之快,对这花凌尘的隐忍不禁佩服,大有知己之感,意气上冲,豪爽地道:“你以后也不要叫我什么公子了,你若不嫌弃,愿意交我这个朋友,以后便也叫我小岚吧。”

花凌尘笑道:“那当然是再好也没有了,只是小岚这个名字,听起来怪怪的,你还有别的名字么?”

“怪怪的?”林炎岚口中默念道,“小岚,小岚,小岚……小兰?”恍然大悟,原来这名字听起来却像个女孩子。

林炎岚了然一笑,道:“以前大叔总是这样叫我,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至于别的名字,却是没有了。”

花凌尘也奇道:“怎么你也说‘以前‘?难道你大叔也……”

花凌尘本只是说笑到此,但说到一半,突然觉得有些不合适,便住中不说,偷偷看着林炎岚的脸色。

果然,林炎岚也是神色一黯,道:“实不相瞒,我大叔已消失三年多了,我和姐姐当初来天岚山,便是大叔让我们来的,说是数年这间,便会来天岚山与我们相见。”

“那他来了么?”花凌尘关切道。

林炎岚苦笑一下,摇了摇头。

“你大叔……当初为什么要离开你们?“

“我也不知道,我们从小与大叔相依为命,三年之前的一天夜里,突然不知道来了一个什么人,跟大叔打了一架,姐姐说大叔受了重伤,不知去哪里疗伤了,让我们到天岚山等他,可是,都三年了,三年了啊……“

林炎岚越说越是苦闷,一仰头,干尽了一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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