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多方地搜集消化完信息、实际去比较了解之后,再做出比较有把握的决定。在这件事情上面,我一点都不想要人云亦云、追随潮流。
如果,你正打算花费新台币五十万,甚至是一百万买一个东西或服务,你会不会因为这是一笔庞大的支出,而事先做足功课、了解来龙去脉和学理、参考国内外专家发表过的文章、探听市场上流传的口碑,然后眼见为凭、不辞辛劳地四处去实地勘查、发问和三家比价,最后,再万分谨慎地决定下这张订单?
而我现在要下的这张订单,攸关着孩子这辈子珍贵童年的一张大网,我要说的,是“幼儿园消费”。
Milla和Nana都是在牙牙学语的两岁半,就被我送入幼儿园,开始她们人生中第一阶段的群体生活。每个月的平均学费是一人一万一,对养儿成本向来很计较的我,仔细算了一下,赫然发现两个孩子的幼儿园学费,从两岁半到大班毕业,刚刚好总共要花掉新台币一百万!
是一百万哪,这笔花费可真不小,我岂能不谨慎乎?
更何况,这还关系着孩子们纯真四年的人生欢愉指数,承载着培养她们生活能力的重责大任。
不论是从金钱花费的角度,或是幼儿的身心灵发展,决定将孩子送往哪一家幼儿园上学,都是现代父母亲责无旁贷的艰难挑战与义务。
到底几岁才是适合把孩子送入幼儿园的第一步呢?
我想,这没有一定的道理,这得要看父母的生活和工作形态来折中与配合。
Milla和Nana之所以会两岁半就被我送进幼儿园,是因为当时我和Vins的工作都非常地忙碌,两人都位居公司里的中高阶业务主管,每天为业绩与企划的案子焦头烂额,国内外的业务联系是从早到晚没断过,经常最早下班也是晚上八点以后的事了,两个女儿在阿公阿嬷家看电视看到天荒地老,连三立或民视的婆媳叫骂和黑道火拼连续剧,都跟着一起尽情“观赏”。而我假日辛辛苦苦训练好的自行吃饭好习惯,也会在阿公阿嬷家瞬间自动瓦解,变成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太后,吃葡萄皮不必自己剥皮去籽、嘴巴只管打开就好。穿外套有人帮她扣扣子,穿鞋子也永远不必学着自己系鞋带。玩具玩够了撒了一地,老人家当然随后立刻收好!
我心中暗忖,再这样白天隔代教养下去,别说幼儿的大小肌肉不能深度良好发展,连精神上的自主独立性也会消失无踪。这实在是我不能忍受的,我一直希望我的孩子是个非常独立能干的快乐孩子!
而我知道,我的孩子们每天在阿公阿嬷家看电视当太后,只会越来越堕落,而且,是肢体发育和精神发展的双重沉沦。
但我们又能怎样苛求公婆呢?
对于我们的孩子,公婆本来就不具有这样的养育技术和责任,这怪不得老人家。我们是一路读到大学毕业的雅痞世代,对孩子的教养,有自己的一套理论和坚持。而公婆是上一个世代的人,学历和我们不等同,也有他们那个世代的不同历练,那条鸿沟我们是跨越不来的。去要求或拜托公婆照着我们的方式养育孙子,根本是不合理、不够尊重的期待。
老人家毕竟年纪大了,已经没有闲闲去公园运动的意念,看电视就是他们最想要的消遣,在这些年里,他们提供一个收费低廉、安全有爱的环境给我的孩子,让我和丈夫可以在职场放心打拼,我已经很感激了。
做母亲的自己要判断情势,也要听取、整合丈夫的一些想法和意见,然后做出对孩子长成最有力、最有意义的决定。
Milla和Nana两岁半已经脱离尿布了,言语能力也大幅跃进,可以清楚表达外人与他们的日常对话内容,我因此认为,将Milla和Nana在这个年纪送去幼儿园,是安全可行又事不宜迟的。
许多妈妈苦恼地问我,帮宝贝孩子选择幼儿园不知从何选起,信息太多有时候也是一种焦虑。三年前Nana才刚从幼儿园毕业,我如今看着姊妹俩上小学后的成熟发展,回头去审视那一段幼儿园岁月所带给她们的能力和个性培养,觉得自己幸好当时做了适合她们、也适合我自己的学校选择。
台北的幼儿园,迷人的诉求很多,从公司附近的贵族东区到住家内湖周边,我都尽可能在时间许可内,一家一家去拜访。全美语的、双语的、华德福的、蒙特梭利的、私立中小学附设的和所谓传统的,我都放在心里慢慢咀嚼思索。
我喜欢多方地搜集消化完信息、实际去比较了解之后,再做出比较有把握的决定。在这件事情上面,我一点都不想要人云亦云、追随潮流。
两年内,我在市区内外大概参观过至少三十家幼儿园,并且消化过几十本中西幼儿教养书册,最后,我给自己立下这样的幼儿园标准。
首先,我知道这世上将不会有完美的一百分幼儿园,又不是为我家小孩量身订制创设,幼儿园的骨子里其实就是营利机构,经营成本高,投资就是要追求利润,又要同时满足那么多不同条件、不同意念、不同需求的父母,怎么可能会有幼儿园能够符合我个人心中的完美?
接下来,我先厘清自己的预算。
虽然我和Vins算是高所得的上班族,经济能力上,支付两个女儿去上四年的设备高贵新颖之幼儿园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但我实在很不喜欢花太多钱在“养育小孩”这件事上面,总感觉人类自盘古开天以来,从来没有一个世代像我们这一代这么疯狂,竟然需要花这么多钱让小孩去上各种才艺班,买衣服、书本、玩具、文具、游戏器材才能好好长大。
幼儿养育的本质是什么?不就是吃饱睡好、去尽情跑跳、慢慢读点书,在父母的臂弯里说说笑笑就好?
我不想要在这无止境扩张的军备窠臼里打转,也不相信一个中等收费的幼儿园,就不能符合我的养育期待。
最后,我决定Milla和Nana的幼儿园学费(含注册和月费),一个孩子每个月必须符合新台币一万元到一万五千元的范围内,只要月收费超过一万五千元,那么环境再好、课程再满意,我都舍弃不考虑。
同时我还确定,我不要全美语幼儿园。
我不想要看到我查不到他教学资历的老外旅客,对我的两岁半小孩英文呱啦呱啦,却见我的小孩一脸迷茫,无从深刻学习起最该有的生活自理能力。我也不想看到我的孩子五岁的时候,拥有一口流利的含糊英文,却欠缺高雅的中文阅读起步。我觉得幼稚园不该是拿来学外语用的,因此,举凡打着全美语诉求,我一律敬谢不敏,那不是我的菜。
在孩子们两岁半,对中文的听说读写能力都还只是一片混沌之际,我不认为乍然丢入一个全美语的环境,是她们最适切的生活场域。何况,我对于孩子的中文能力有着高度的期许,我但愿她们日后对当代文学和古典文学,都能够有卓然高雅的品味与拥抱,因此,在她们语言发展伊始的这时刻,我认为必须以母语的全发展为前提。
英语不是不重要,而是非常地重要,我相信,只要孩子的母语起步学得够好够热切,我们只要建立起孩子对语言的掌握信心与勇气,日后他在学习任何外语的文法架构和阅读写作技巧上,都可以很容易就上手,并且,比较可能拥有高雅级数的外语能力。
所以我说,一整天都在随口满口英文呱啦呱啦的幼儿园,非我所愿,因为那将悉数剥夺了Milla和Nana的宝贵中文奠基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