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过后,乐天打听到孙老爷一家寻人无果,已经启程赶往省城赴任。于是乐天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盘告诉了吴寡妇,吴寡妇吃惊不小,事以至此,想到女儿安然无恙,又白得了孙老爷的聘礼和赔偿金,下半辈子也够花销了,当下便安心下来,装模作样叫人继续寻找,自个儿回了家中休息去了。
乐天二人遂回了客栈休息。
第二天接近晌午时分,陆员外带着龙家三兄弟来到客栈,大家见过面之后,寒喧了一番,便由陆员外作东,去了本镇最大的酒楼为几人饯行。
乐天与龙家三兄弟是不打不相识,席间倒也言谈甚欢,他们昨晚得知乐天一起同赴妖湖也感到高兴,毕竟他们也听闻妖湖凶险,这趟买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现在有乐天的加入,大大增加了胜算,自然个个满心欢喜,彼此间大有惺惺相惜之意。
考虑到几人并不熟悉路径,其间还要经过苗人把守的山寨,于是陆员外又另外找了一个会说苗汉语言的本地猎人带路。
酒饱饭足之后,五人辞别陆员外,出了镇子便往南而行。
一路上闲得无聊,几人便攀谈起来。
龙家兄弟十分好奇乐天年纪轻轻,为何道行如此之高。于是乐天便把这几年发生的一些事情,择其重点,一一讲述出来。
那三人听闻了乐天传奇般的经历,都是暗暗咂舌。
乐天从交谈中得知,这祁山四雄中,龙二、龙三和龙四乃是亲兄弟,大哥龙大与他们是结拜兄弟,这四人师承不同,所以学的道法也不尽相同,其中以龙大的道法最为高深。四人在祁山一带倒也有些名气,不过涉猎中原地带较少,所以对江湖中发生的一些事情知之甚少。几人听闻各大门派大举进攻红眼僵尸之盛事,都表示错过了结交江湖同道,目睹千载难逢的盛事着实遗憾。
一路上山路崎岖,人烟罕至,纵使几人脚力足,走到天黑之际,离雷公山还有数十里之遥。
那带路的张姓猎人估计要明日晌午才能到达雷公山北麓山脚。
天已黑尽,几人便寻了一处乱石堆,点起火来,休息下来。
吃了携带的干粮之后,说了些闲话,不久,几人便沉沉睡去。
乐天斜靠着一块大石,望着满天星光,又情不自禁的思念起阿依。
次日天亮,五人继续在荒山野岭中赶路。
当几人翻过一座小山,在清水江边,出现了一个小村落。
“哈哈,终于有人烟了,那干粮吃起来真不爽,这下找个食店好好吃它一番。”身材削瘦,长发散乱的龙四欢叫道。
只见从村中走出一些人,都是苗民的打扮,扛着锄头钉耙往山坡上的地里走去,看见这几人都纷纷避让,眼里露出忿恨的目光。
张猎人说道:“这地方如此偏僻,都是些寻常苗人,恐怕没有什么店铺。”
几人进了村子,转了一圈,果然没有食店。
那些苗人看见龙家三兄弟长相不善,见他们走近,都纷纷关了房门,搞得几人好不懊恼。
那猎人说道:“这一带以前是苗人张绣眉率领义军主要活动的地方,多次与清军激战,苗人死伤无数,而清军中又多是以汉人为主,所以这一带的苗人对汉人也较为反感。看见你们这一身汉人打扮,自然不受欢迎,幸好你们身上没有带武器,要不然还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几人一听,这才明白过来。
当下乐天说道:“算了,我们就不再这里逗留,反正翻过前面的山就要达到雷公山了,到了那里再找些野味来吃。”
龙四取下腰间的蛇皮口袋,猛灌了一口酒,擦着嘴说道:“有酒无菜真是难受。”
龙三笑道:“四弟,你也别嘴馋了,等这次取了长生草,赚了大把银子,我们兄弟几个去中原地带快活一段时间。”
龙二说道:“我也正有此意,也顺便去结交一下各门各派的人物,若不然我们倒成了井底之蛙。”
于是五人往村外走去,没走多远,只听得背后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几位客官,可是要吃饭吗?”
几人回过头,看见一个三旬上下的苗族妇人正笑盈盈的站在不远处。
几人寻店不成,走出村子,却听到后面有女人声音响起,几个人不约而同的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苗服打扮的三旬女子站在不远处。
龙四问道:“姑娘可是与我们说话吗?”
那女子笑道:“这里除了你们还有谁呀?别叫人家姑娘,人家都嫁人多年了,哪里还是姑娘。叫我阿美好了。”
“阿美,这名字蛮不错的。”龙四说道,“我们本来想在村里找个食店,吃点热食,却没找到,听你的意思,你可以提供饭菜?”
女人笑道:“刚才你们在村里转悠,我就猜到你们想投店,我也不是开店的,不过凑巧家里今天杀了两只鸡,本来是招待我夫家的亲戚,结果他们没有来,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不如就款待几位吧?”
乐天说道:“哪怎么好意思,这饭钱还是要给的。”
“对!对!难得你这么热情,这银子不会少的。”龙四盯着那女人,眼睛有了光彩,从怀里掏出几两银子,在手里一扬,“够不?”
那女人慢慢的走过来,从他手中拿过银子,嘻嘻笑道:“够了够了,不过两只鸡罢了。”
龙四也笑道:“恐怕两只不够,我们的饭量不小。”
那女人腰肢一扭,笑道:“如果这样,我再杀几只好了。几位客人,随我来吧。”
于是几人随同那女人走去。
龙四说道:“想不到你一个苗家女子汉话说得如此流利。”
那女人说道:“我父亲是汉人,我也算是半个汉人,当然会说啦。”
乐天说道:“你男人在不在家?”
女人说道:“他在的话,就没有你们的份了,当然是不在了,家里就我一个人。”
乐天说道:“你既然不是开食店的,男人又不在家,我们几个男人去你家,是否方便?”
那女人盯了乐天一眼,笑道:“放心啦,我男人也是热情好客之人,今天去接他的亲戚来玩,后来有人传话,说有事今天来不成,所以我就款待你们罗,既然收了你们的银子,你们也不欠我什么,放心吃吧。”
龙四说道:“对哦,我们可是给了钱的,又不是白吃。”
几个人穿过村子,往坡上走去。
龙二这时问道:“你的家怎么住在村外?”
女人说道:“我这个人喜欢清静,所以就村子远了点,看,就在前面那竹林那里。”
那女人又问道:“几位客人从哪里来啊?”
龙四答道:“我们从台江镇来,路过此地。”
正说着,只听得远处传来“啊”的一声,几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人从不远处的斜坡上滚了下来。
乐天说道:“我去扶他一把,你们先走。”说完就纵身奔了过去。
那陡势比较陡,下方还有大石林立,那滑滚之人眼看就要撞了过去,乐天飞身上前,一下把他抓住,然后扶了起来。
那人站起身,是个半百老者,额头已经摔破一块,渗出血来,衣服也被挂破了几处。
“唉哟,痛死我了。”那老头连声嚷道。
“老伯,没事吧。”乐天搀住他问道。
那老头这才说道:“年轻人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这把老骨头算是要交待了。”
“不用客气,老伯你这把年纪了,去坡上做什么?”
老头说道:“那上面长着一种草药,我去采,结果脚一滑,就摔了下来,咦,我的背篓呢?”
乐天往上面看去,说道:“在上面呢,我去给你取来。”于是乐天奔了上去,在草堆里捡到了那个背萎,里面的草药已经洒了大半。
乐天返身回来,把背萎递给了老者。
那老者接过来,望着乐天问道:“年轻人,你打哪来?”
乐天说道:“从台江镇来,路过此地。”
“哦,真是多谢你了。”
乐天说道:“我看你受了伤,不如我送老伯回家吧。”
那老头说道:“你真是好心人,我的儿子媳妇不在村里住,要不然也用不着我来采草药了,我的家就在村子里,麻烦你了。”
“小事一桩,来,我背你。”
当下乐天背着老头便下了坡,然后把老头送回了家中。
于是乐天又返身朝阿美的家里走去。
没多久,乐天便在竹林下找到一处院落,里面传来龙四几人的说话声。
乐天走进院子,一抬头看见龙四几人正围坐在桌子上,狼吞虎咽的吃着,阿美站在一边,笑嘻嘻的看着他们。
“乐天兄弟,对不住你了,我们闻到这香味就忍不住先吃了,你快来!”龙二招呼道。
乐天迈进门槛笑道:“没事,我也不太饿。”
阿美笑道:“他们吃得可香呢,你快来吃。”说着把一副碗筷递了过去。
乐天接了过去,打量了一下房屋,非常宽敞。
“这屋子蛮不错嘛。”乐天说道。
“可不是,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我们几个大老粗都不好意思进来。”龙四一边吃一边说道,“阿美可真是会收拾,娶上这样的媳妇真是有福。”
龙三说道:“的确收拾的齐整,房梁上连个蛛网都看不到。”
阿美抿着嘴笑道:“别夸我了,我都不好意思了。这位客人还愣着干嘛,趁热吃啊。”
乐天心里莫名的悸动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放下碗筷,转身走到门槛边,把自己的鞋在上面磕了几下,抖落了一些泥灰下来,低头一看,那泥灰转眼间便不见了,门槛上依然干干净净。
乐天吃了一惊,再一看桌边,那几人放脚的地方也是非常干净,看不到一个脚印。
乐天便望阿美看去,那阿美同时也看着乐天,见到乐天的举动,脸色微微一变,随及笑道:“两只鸡怕是不够,我再去后面杀一只去。”说罢,扭头就往后屋奔去。
乐天愣在那里,思忖了一下,突然间大叫了一声;“糟了,我们上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