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无人不知,安乂王府后山是禁地,至于为何禁?众说纷纭。
传言,曾有一恶一善两人夜袭上山,善被恶杀,从此,恶人再也没下山过,山下人,再也不敢擅自上山。
几年里没人走上的山道,今日,终于出现一位白袍身影。
他慕容安乂长年驰骋沙场,甚少回都城,就连他的王府,回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而被他设为禁地的后山,他每回王府,必会上山一次。
走过了山脚杂草丛生的小路,身影隐进高山树茂的山道间,头上的日阳被遮挡在密叶外围,闷热瞬时清凉了不少,可缓可快的脚步踏近一颗古榕树前停下。
粗壮的树根破土而出不甘埋在土地之下,他就如眼下的树根,坚不可摧,只能他毁人,容不得人胆敢冒犯他,如此,高高在上的皇帝也要敬他三分,尽管那是他皇兄。
俊美的脸上,轻勾起的嘴角足以让鸟鸣扑飞,束在脑后的长发飘逸,袍身袍袖被风吹拂,安乂王走到古榕树下,今日,他要好好静享独属他一人的后山。
双手当枕,刚躺下就闭上了眼。
这颗古榕树已有百年岁数,若是说它的根粗破土而出,那么,它的枝身粗如小床榻,仔细的向上瞧,突然看见了一位约模七岁的小孩童熟睡在小床榻上。
折着身睡,易流口水,果真嘴角溢出的千长口水滴在了树榻上,紧接着又来一千长加融一起,落到树下。安乂王会选好位置,只可惜,仅再差一点,那两千长的清丝口水就会落到他发丝上。
梦里火架上正在烤着鱼,多了一只大野鸡,多了一只好大的野兔,她小胳膊想抓,忽然变没了,瘪瘦的小身子一颤被惊醒,睁开润湿湿的眼睛又闭上,清泪滴下,委屈的翻了身,想接着再梦鱼肉,可,身没翻稳,小身体猝不及防从小床榻上滚落下。
闷声的碰肉响,不,像是小铁脑袋磕到了什么东西?
立马,鼻孔里流出了艳红血液,安乂王咬牙切齿睁开愤怒的双眼,一只小手好心的帮他抚了鼻血,还在他白袍上擦了擦,无辜的小脸上笑弯了眼睛,想再摸上俊美的脸。
“小刁奴”,他拍打掉送到近眼前的一只小手,坐起,眼里要喷出火来,哪里来的小刁奴胆敢在他面前造次,像是抓野兔般拎了她一只脚,他站起身,拎脚高举起,脑怒的质问黄毛丫头,“小刁奴,你找死?”
“嘿嘿”,脆生生的笑声,她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毫无畏惧也不回答,笑说,“哥哥,你这样拎着我好好玩,你能不能帮我摇一摇。”
帮她摇一摇?岂不是让她享了乐趣,手一松,任由小身体掉落在地上,抬了脚,安乂王勾起嘴角笑问,“小刁奴,要不要我帮你踢一踢?”
脚还没踢下,小身体翻转了身,麻利的站在他面前,他稍作打量,只不过是一个几岁的小女娃,头上一窝丝干黄凌乱,小脸上也是脏兮兮,没一块让人赏心悦目的地方,瘪瘦的小身体,他也不知她是吃什么才长成这样小不点大?
不觉问,“几岁了?”
“老头说我七岁了。”
他自然心知女娃口中的老头是何人,他应该问的是,他的禁地,她为何会在此?几年没来,他的禁地都快成女娃的地盘了,他不悦斥责,“谁让你来这的,那老头可没胆子带你来这里。”
女娃眨着眼睛看他,小脸上没了无辜不害怕,用了心,他才察觉到,女娃的大眼倒是让他赏心悦目,眨的很明亮纯澈。
她想了半会,终于想到眼前的哥哥为什么突然又不高兴了,忙上前关切问,“哥哥,你鼻子还疼不疼?刚刚是我不好,我采了果子,这就赔给你吃”,脆嫩嫩的说完,像猴子一样爬上了榕树,他抬头望,粗枝果然放了一个小破蓝子,来时,他竟然没注意看树上藏了人。
一举手就能抓到蓝子,好了,看完了猴子如何上树,他飞身不费吹飞之力拿下蓝子,让一只小手扑了空,他仰头大笑,看的出来,小刁奴是有趣的猴子。
蓝子外身破烂,里头是用硕大的树叶垫底,果子都被包在树叶里。
他两指夹了一个有虫眼的桃问,“这样的你也吃?”
女娃蹲到他面前,在树叶里挑了挑,选了一个没虫眼没腐眼的好桃递上,“哥哥,你吃这个,这是好的”,生怕安乂王扔了手上桃,忙抢了过来,在衣上擦擦,说,“我把它给咬了,就能吃了。”
“你是哪里来的野孩子?”,他接过好桃也在衣上擦擦,咬了。
嘴里嚼的咯咯响,顾不上回话,他知道女娃吃的津津有味,他手里的好桃可是酸的很,却笑了说,“嗯,味还不错。”
“呵呵!”
他又准备再咬一口就扔了,听了咯咯笑,没咬桃,莫名觉得笑声挺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哥哥,你还吃不吃?”,女娃看着蓝子里剩下的几个桃,抬头问,表情上写满,希望你别再吃了,不然,她不够吃。
他摇头,她兴奋了,拿一个咬一大口,又在咯吱咯吱的嚼,他等急了,催问,“你是哪里来的野孩子?”,夺过小手里腐烂的桃扔了,笑了看她。
女娃翘起唇,眼睛瞄着被扔在地上的桃,“老头说,他是从安乂王府后院外捡到我的,还说,我是没人要的孩子。”
听了低嗡嗡的回话,他又不觉问,“你几岁了?”
“七岁。”
“哥哥几岁了?”
“你出生世间时,我十八岁”,见没反应,知小刁奴脑子笨,安乂王紧接问,“叫什么名?”
不再看桃,她茫然看了他一下,小脸上微红,低头伏在膝盖上,谁都不再看,“孤儿。”
“那老头呢?”
哽咽的幼嫩声回,“死了,我看见他的身体被大鸟吃,我也想去吃”,突然抬头问,“为什么肉是臭的?”
接着说,“老头对我一点都不好,他经常打我,还让我叫他爷爷,我就不叫”,明亮纯澈的大眼里露出恨意,“老头死了好,日后再也不会有人打我了。”
这哪是一位七岁的女娃,明明是一个半人半兽的小魔兽,是当年被他带回王府的小魔兽,哼笑一声,府里的奴才居然将他带回府的婴儿扔出了门外。
“想不想离开这?”,几年后,在她身上的怜悯心又被勾起,正如几年前,恻隐之心作祟才会带她回王府。
孤儿点点头,离开了,她也不知道去哪?
安乂王起身牵了嫩嫩的小骨头手,看向身下的小刁奴,却见她还在念念不舍回看破蓝子里的桃,不耐,拎了抱在怀里,指着桃问,“要我还是要桃?”
问完就后悔了,忙换了说法,“你要桃,我就不要你。”
脆咯咯的笑,孤儿双臂环住他脖子,在俊美似妖孽的容颜上亲了一口笑说,“哥哥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我不要桃,我要哥哥。”
踏上石阶,一大抱着一小继续上山,身后的蓝子可能日后都不会再用,风吹起,折身,只见包在树叶里的几个桃滚落的四分五散。
听见问,“我为何不记得哪里对你好了?”
扒着手指数,一连串的回,“我让哥哥鼻子流血了,哥哥没骂我,没打我,桃不好吃,哥哥吃了说不错,哥哥还带我离开这里,还有,我脏兮兮的,哥哥抱我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