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六、又见
原来等待的时光是这么难熬的,从中午等到下午,又从下午等到黄昏,不知在这个小小的雅座里踱着步子来回了多少趟,随着日头的偏西、下沉,我的心也慢慢地纠结起来,不知道觅兰在一心庵中能不能稳得住大局?不知道老夫人对我的这番说辞能不能完全相信?
可这个耶律峰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不见人影,虽是暮春时节天黑得比较迟,但暮色还是慢慢地笼罩了整个祥云坊,月亮已是悄悄地爬上了树梢,洒下了一地银辉。
不行!我不能再等下去了!万一此事传到老夫人的耳中,可怎么说得清呢?
几步跨到柜台前,向管事的抱拳告辞道:“掌柜的,我实在是不能再在此相候耶律兄了,外面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得我处理呢!多谢一天来的款待,来日再会!”
管事的见我行色匆匆的样子,急地阻止道:“公子方才还好好的,现在又何故立马就走?”又快速撵上我的步子道:“反正已是候了那么些时候了,我们爷他肯定在赶回来的路上了,现在走了,那今日一日岂不是白白等了,太可惜了?”
我边走边摇头道:“管不了那么多了。等耶律兄回来您老给说一声吧,就说京城的龙某来访过他了!”又摇了摇折扇笑道:“可叹无缘相见罢了!”
“无缘相见,龙老弟的这句话可说得不怎么好?”远处传来了耶律峰沉沉的声音。
他来了!我心中不由一阵惊喜。
果然,不远的路口处,他和英姿飒爽的库娜在皎洁月色的点点清辉下,正一前一后快步往这里赶着,见到我的身影,一双深沉的眸子中闪着喜悦的光彩,连两片平素抿得极紧的薄薄的嘴唇边际也含上了几缕开心的笑意,看来,他对我的到来还是非常欢迎的。
不过片刻,他们二人已来到我的身边,库娜英眉一挺,笑着抱怨道:“公子可来了,再不来的话,我们爷唠叨的话语可把我耳朵上的茧子都要磨出来了!”
耶律峰向她微瞪了瞪眼,做了一个生气的表情,笑道:“我这么牵挂龙老弟,敢情你吃醋了不成?”
虽是在月光之下,但我还是看到库娜的脸颊上浮上了淡淡的红晕,想不到这不让须眉的女儿家也有害羞而娇柔的一面。
看着他们插诨打科,我纠正道:“耶律兄可别忘了,我可是堂堂的男儿身啊?”
见他但笑不语,又歉然道:“耶律兄,真是不好意思得很,想不到一到了京城,就是连遭变故,到得前几日才有了些空闲,因记得耶律兄的相约,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耶律峰屏退了站在一边毕恭毕敬的管事,又让库娜先去休息,才面有喜色地对我说道:“龙老弟说这样的话真是太见外了!我们是什么交情,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晚了些时日赴约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又用锐利的眸子上下打量我的打扮道:“一月不见,龙老弟好像清瘦不少,倒越发显得飘然若仙了,”又微微沉吟道:“只是,好似也穿得太素淡了一点,实在不应该是你这等年纪该有的穿戴。”
想不到他观察人如此细致若微,自从子轩离去后我整日与素白之物为伴,今日虽是换了一个身份,但我也不想例外:一袭白色的袍子,一应花卉刺绣全无,满头的乌发也只簪了一个白玉的束发冠,与前次相见富丽堂皇的装扮可谓是“天壤之别”,怪不得他要发问了。
断不能让他看出一点蛛丝马迹,我凛凛心神,悲从中来道:“因家中亲人过世,所以凭借于此聊表哀悼。”说着,泪盈于睫,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耶律峰听我如此说道,感同身受道:“龙老弟节哀顺便,是愚兄的不是,勾起你的伤心事了!”
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若在这样的话题上纠缠下去,那我今日一趟不是白来了!我强忍住欲滴的泪水,抬首道:“不说这些伤心的事情了。今日我可是在这儿候了你耶律兄一天了!”
“这么说我们是两不亏欠了!”他呵呵一笑,大手一挥,爽朗道:“请!还是去我的茅舍一叙吧!那里清静,等闲的人也进不来,正是谈天说地的绝佳所在。我们俩多日未见,今日定要学习古人秉烛夜话一回。”
看他兴致颇高,而且站在这儿确实也不是谈话的的所在,可一想到空无一人的茅舍,心中不是不紧张的,若我真是男儿就好了,可偏偏是个女儿身,总是有诸多的牵制,可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只能赌一把了!
“好!耶律兄真乃爽快之人!”我笑道。
夜晚中的茅舍比白日更添神秘之感,走在幽长的小径上,被冷冷的风儿一吹,身上一阵毛骨悚然,不由抱紧了双臂借此来求取暖意和一份假想中的安全。
想不到这么一个细小的动作都躺不过耶律峰的眼睛,他停下脚步,关切道:“龙老弟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想不到他一个粗枝大叶之人也有这么温情的一面,若不是因为他与子轩的离去有着密切的联系,就是冲着他的那份见义勇为,也真是一位可以相交一生的朋友。
我轻轻一笑,云淡风轻道:“没什么!只是桐城的夜风与我们京城的到底是有些不同,乍一吹在人身上,觉得有些不习惯罢了。”
看我神情自然,更无一丝痛苦之色,他放缓了神色,关照道:“龙老弟所言不差。只是出门在外得百事当心,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可是没有人心疼的!”
听他说得俏皮,我答道:“与耶律兄虽只是见过短短两面,但给小弟的感觉却是如沐春风,恰似邻家的大哥哥一般。”不管是出自虚情假意,还是真心实意,我都是不得不恭维他的,至少也减轻一点彼此间的陌生感与防备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