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帆在这里发着牢骚,听着破六韩拔陵的话后,却是怎么想怎么觉得明月不合胃口。他喜欢的是那种温婉适人,懂得理解男人感受的那种女人。而不是一个刁蛮的女老虎。
方九天面无表情,沉静道:“帆儿顽劣异常,让真王见笑了。他不过是一个乡下小子,怎么敢高攀小公主!再说现在真王大业未竟,多少儿郎仰望公主垂青。如果这么早就确定公主的婚事,只怕会伤了那些儿郎的心!”
“呵呵,是吗。”破六韩拔陵将腰间双鞭拉向身后,走到张帆身边,右手拍在张帆左肩上,笑道,“张敬之的儿子又怎么会是孬种!如此俊杰正好做我破六韩拔陵的女婿!”
方九天听到耳中,心中却是一惊。自己隐藏的如此之好,还是被破六韩拔陵查了出来。看来他对部下也不是完全信任。这番话说出来,他知道自己这方的一切已经被对方调查清楚。他看向帆儿道:“不错,所以我们跟随真王,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报仇雪恨。”
破六韩拔陵心中暗想:“如若不然,我又怎么敢放心让你前往洛阳。”表面却是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呵呵,张兄也是我敬佩的人之一,可惜被刘腾那厮所害。假若能够擒住刘腾,一定亲手交给方兄处置。到时候是杀是刮,还不是方先生一句话的事情吗!”
张帆看着眼前二人勾心斗角、皮里阳秋的,心中不胜之烦,他向后一退道:“我自己的仇人自有我自己动手,小子虽然没有什么能力,但也没有假手他人的习惯!”
破六韩拔陵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好,不愧是张敬之的儿子,有性格。这样的人,本王喜欢!”如果说以前只是为了笼络方九天而说那些话,那么现在真的有些喜欢这个少年了。
他刚才拍向帆儿的手掌虽然没有蕴含内力,力量仍然不小,没想到这小鬼仍然可以扛得住。看着他倔强的模样,忽然想起自己儿时的经历,心中闪过一丝温馨。太温顺的人固然容易管束,可是未来的成敬免低下。嚣张跋扈的人,又容易钻入死胡同。真正可以傲视天下的人物,无不有自己的一套标准并奋斗不息。在这个少年人身上,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明月虽然是本王之女,本王从不偏袒。不过,今日之事你好歹要给明月一个交代!”破六韩拔陵顺势收起右手道。
“交代?”张帆疑惑道,“怎么交代?难道就像你所说的,娶她做老婆?”
破六韩孔雀走上前去,一把提起张帆,冷冷道:“小子,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
倏地,破六韩孔雀慌忙迭地将手中的家伙扔了出去,彷佛突然间摸到了一条毒蛇。他左手握住右臂,指缝间慢慢渗出血来。
破六韩拔陵脸色大变,急忙走上前去,只见孔雀右臂上一条淡淡的血痕。要不是他反应够快,此时整个胳膊已经废了。
张帆心中得意,真的以为老子是好欺负的是不是。不给你放点血,你是不会长记性!
“帆儿,放肆!”方九天扑上去扶起张帆,脸上却是怒气腾腾。他不是因为帆儿刺伤孔雀生气,而是因为知道在这个时候显示实力,无疑是不明智的。破六韩拔陵已经知道他是张敬之的儿子,此事一旦传出去,必定会受到刘腾那个阉人无穷无尽的追杀。虽然身在义军,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他暗叹道,“帆儿还是太年轻啊,太不懂得稳忍了!”
假如帆儿只是平庸之辈,元叉和刘腾也许不会把他放在眼里,毕竟没有人会把废物当成威胁。假如可能的话,他们也许会给废物对手一些荣华富贵,来显示他们的仁慈。但是一旦知道敌人很有实力,他们一定会将之置于死地,没有人会忍受一个强劲对手的存在。刘腾经历三代皇帝,势力在大魏根深蒂固,也许今日发生的事情,明日就会传入刘腾耳中。谁能保证,在这义军之中,就没有刘腾的探子?
“是他先惹我的,不要怪我不客气。”张帆右手握紧匕首,冷冷道。他的宗旨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破六韩孔雀虽然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可是他实在受不了这份窝囊气。破六韩孔雀怎么了,破六韩拔陵又怎样!大不了老子一拍两散。
穿越前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但是现在已不同。他自信自己的武艺已经不输于破六韩孔雀。
当日他知道自己是武悼天王的子孙,心里便有了一个朦胧的计划。可是那时风无炎已经和破六韩拔陵商量好了起义的计划,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实在不想仰人鼻息,也许是在太行山养成了自由自在的性格,让他难以忍受别人的颐指气使。
“方先生怎么说?”破六韩拔陵皱着眉头看向方九天。周围的士兵围在四周,大气也不敢喘一声。黄二也是暗悔自己孟浪,要不是自己多嘴多舌,怎么会给方先生惹来麻烦。自从风无炎将雨雷电雪和方九天带进风家寨以后,便委以以客卿之位。风无炎是名义上的首领。他们计划是先潜伏,然后咱中发展实力。等到实力足够的时候,或者形势有变,就举起武悼天王的大旗。而羽翼还没有丰满之前,他们只能隐忍。
现在虽然加入破六韩拔陵的义军,他们风家寨仍然是独立的一部分。只受真王和醉帅的指派。此时南下队伍中,他不过是和十几位兄弟一起保护方先生而已。寨主和风雷电雪四位则在醉帅卫可孤帐下,计划攻取武川。
张帆飞奔而去,身手矫捷地跃上一匹战马。他夺过身边一名士兵手中的马槊,一指破六韩孔雀道:“偷袭算什么好汉,要斗就光明正大的决斗!来吧,我不怕你!”
破六韩拔陵仰天大笑:“张敬之的儿子果然不凡!来人,擂鼓!”
沙场上顿时响起振奋的鼓声,周围士兵急忙围了上来。破六韩孔雀的武艺他们是知道的,在义军之中,说孔雀是义军第一大将只怕没有人会反对。更何况他现在爵封平南王,这个小子竟然敢捋胡须。小道消息传说骠骑将军风无炎的武艺也很高强,可那毕竟是小道消息。这个小子只不过是风无言的侄子,他能打得过孔雀将军吗?
方九天看着破六韩拔陵,又看看张帆,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抽出长刀伸手剁了下去。
“啊——”周围众人惊讶地长着嘴巴,震惊、敬佩、迷惑、嘲笑,表情不一而足。他们本来已经被沙场上即将到来的决斗所吸引,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一时之间,纷纷呆立当场。很多人的脑袋根本转不过来弯,不知道方九天为什么要自虐。
“方先生何苦如此,此非拔陵本意。”破六韩大惊道,实在没有想到方九天作出如此手段。他原本只是想考较这臭小子的功夫而已。
方九天道:“不错,帆儿是我家将军的骨肉。他如此顽劣,全是方某调教无方。今日断此一指,算是给小公主和孔雀将军赔罪了。”他知道自己再不采取措施,破六韩拔陵一定考较帆儿的功夫,而以帆儿不服输的个性,他在实力必定会完全显露于世。
这十年来,是他陪着张帆走过的,所以最清楚张帆的功夫到底有多恐怖。也许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能拥有如此恐怖的实力。在大魏,那些高官显贵的子弟在这个年龄,还在后花园里杂耍。他却要每日不停地接受折磨。
也许现在还打不过破六韩孔雀,也许刚才刺伤他只是出其不意。可是能刺伤孔雀,本身就是能力的反应,在六镇,有几个能刺伤破六韩孔雀?
他只能出下策,才能堵住破六韩拔陵的口实,才能让张帆继续隐藏下去。只要能让帆儿减少阻碍,完成天王遗志,一切的牺牲都是明智的。所以,为了这个目标,他毫不犹豫地斩断了自己的小指。
“方大叔,你干嘛要这么做,又不是我的错!”张帆看着方九天苍白的脸颊,急忙丢掉马槊跃下战马,来到方九天身边。
他张帆何德何能,方九天为了他,抚养自己十年,而今为了隐藏他的实力斩断小指。风雨雷电雪五位则为了那个神秘的传统,坚守一百七十年。他知道在乱世中,人命贱如狗,信誉烂如泥。可是为什么别人都为了他张帆牺牲一切!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是武悼天王的子孙,张敬之的儿子?
恍然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这个世道已经不是前世了。在这个世道,即使你有了足够的实力,也不是可以嚣张的资本。因为一步走错了,往往会给以后的经历埋下大患。他走到破六韩拔陵身前,跪拜在地道:“小子无知浅薄,冒犯了真王,还请真王责罚。”
破六韩拔陵眼中精光暴闪,他实在有点羡慕张敬之了。这个小子能屈能伸,前途不可限量。自己只有一女,本来想招揽张帆为婿。见到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暂时将念头抛却脑后。他毕竟是枭雄一般的人物,做大事者不拘小节。此时哈哈大笑,上前扶起他道:“贤侄何必多礼,明月也是不懂事,大可不必当真。”
方九天拉着张帆跪伏在破六韩拔陵身前,恭声道:“此番前往洛阳一定不负真王所托,属下也盼望真王能够早日饮马黄河。让义军的旗帜飘荡在洛阳城墙之上。”
“哈哈,借方先生吉言。假如真有那一天,本王会与方先生共享荣华富贵!”破六韩拔陵豪爽地扶起他们,洪声道。
张帆看到破六韩拔陵夸张的笑容,心中一阵厌恶,腹诽道:“还真王呢,老子现在就盼你早日阵亡!最好亡的不能再亡才好!”
如果说刚刚穿越的时候,他只有想给张敬之报仇的想法;在得知自己是冉闵子孙的时候,他就产生了成为一方之霸的念头;而现在,他塞满心胸的全是怎样成为万人之英。
“寄人篱下的滋味真的不好受!”张帆紧握着拳头,暗暗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