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大人真是勤奋啊，这么晚了还在挑灯夜读，让属下好生敬佩啊。”黄傲天一边作揖一边哈哈大笑的走了进来。
谭明宽住在京城东郊一处并不起眼的院落里面，房间简朴，只有几个木质的几台，还有一些看上去并不名贵的画儿，却别有一番清幽和自在。
谭明宽比黄傲天要年轻大概七岁，不过是因为孙正朋的嫡亲弟子，所以占了便宜，升得比黄傲天还快了一点，正当而立之年的他也因此抱负满满，发誓要作出一番丰功伟业出来，报效师父。
见黄傲天进来，谭明宽赶紧站起来笑道：“黄大人，这么晚了还赶到府里来，你太辛苦了，有什么事派个人说一声不是更好？”
“这岂敢，这岂敢，”黄傲天道：“要折杀我了，你是我的上司啊，有什么事该是我来替你办才是。”
“不过是师父抬爱，所以才给了这个虚职。”谭明宽也没有再推让：“不知道黄大人这么晚来是否有什么要事？请坐下来说。”
黄傲天在左侧的第一个坐垫上不客气的盘腿坐了下来，笑道：“明天各地的贡生们就要来我这里投状了，十天之后，科考也就要开始了。这届是皇上特地恩典的制科，谭大人被点为主考官，深得圣心，可喜可贺啊。”
“都是师父保举之功，我也一定会勤奋不辍，报答圣上的恩德。”谭明宽也不是笨蛋，越是这种风头浪尖的时刻，他说话就越谨慎，时时刻刻把孙正朋挂在口上，摆出一副谦虚礼让的态度，以免外人说闲话。
“那是，那是。”黄傲天也不在意，他当了长安府尹那么多年，把朝廷的官上上下下都看了个遍，别看这谭明宽举止正派，起居简朴，他知道都是做样子给皇帝看的，实际上跟他师父孙正朋一样贪婪不已，光珍稀物品就可以摆满一屋子了。
“科考的场地和其他人员我都已经打点准备好了。”黄傲天也懒得废话，直接切入正题：“那天孙仆射特地召见了我，让我好好帮你准备准备，我想等过几天投状结束了，我会把我们的人给勾出来，哪些该录，哪些不该录，都标明了，这样谭大人办起事来就容易多了。”
“呵呵。”谭明宽突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黄傲天有点不悦，但他没有表现出来：“怎么？有什么不妥？”
谭明宽道：“黄大人莫怪，这法子是孙仆射交代你做的，还是你自个儿想出来做的？”
黄傲天道：“孙仆射日理万机，怎么会去管这些小事？当然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谭明宽静静的道：“我有一席话想跟黄大人说，有不对的地方你多指正。这科是恩科，自我大唐建朝以来，加上这次也不过一共开了三科，而这科是当今皇上的第一届恩科，皇上万分重视，三次召我详问这次恩科的准备和试题情况，并派了监察御史到科场巡考，到时说不定还一同陪同阅卷。黄大人认为我该用什么理由把我们自己的人全部抽上来而把其他人给压下去呢？我听说现在的秀才们都不同凡响，人人写得一篇锦绣文章，我们的人是什么水平黄大人也知道，你叫我在皇上面前怎么自圆其说呢？”
黄傲天疑惑的道：“谭大人，你是主考官，录取谁是你说了算，有什么争议自然上面有孙仆射会帮我们解说。”
“黄大人未免把事情想得太容易了些。”谭明宽冷笑道：“师父虽然在朝中位极人臣，但不见得朝中众人都听他的，左仆射虽然抱病不朝，但他的人还是在的，我们这边要是出了一点错处，给他们揪住了，我们自己首先要有个说法。照你那个法子，一旦捅到圣上那里去，我们都是自寻死路！”
黄傲天听得出了一身冷汗，他不禁重新再用目光细细打量眼前这个无论容貌还是气质都不出众的青年官员，看来孙正朋喜欢他是有理由的，此人心机竟然能深入到这种地步，把所有后路都设计得一丝不差，怪不得他能在朝中屹立不倒，节节高升。
刮目相看的黄傲天态度收敛了不少，倾前了身子道：“那谭大人的意思是，我们该怎么做呢？”
谭明宽一笑，道：“计划还是按计划，尤其是孙仆射要录的人，一个都不能少，我们这边要录的人，也得上，其他的人都要排除。现在全天下的眼睛都盯着我们这里，要排挤人得用光明正大的法子，让人心甘情愿的接受我们这个安排的结果。”
“啊？”黄傲天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本来这事就见不得光，还能用什么光明正大的方法？再说那些穷秀才肯定会有怨言的，天下之口本来就堵不住。”
“黄大人错听了我的意思了。”谭明宽宽厚的笑笑：“这光明正大和心甘情愿两个词不是对天下人说的，而是对圣上和朝中众臣说的。”
黄傲天似乎有点明白了：“那我们该怎么做？”
谭明宽凑近他的耳朵，轻声低语了片刻，黄傲天的脸上立刻堆笑如花：“高！确实高招！谭大人不愧是我大唐的栋梁之才啊，这么一来，这次科考就会做成一桩铁案，哪怕以后翻出来都不怕了。”
历经了大半个月的苦辛，祝雪峰一行四人终于到了繁华的长安，从来没去过京城的杨沁晁盛和韩平都看花了眼，唯独祝雪峰漠然以对。
跟几千年之后的人类建筑水平比起来，唐朝再宏伟的宫殿和高宅在祝雪峰看来，也不过就比学校的那栋老教学楼漂亮一点点，比起某某大厦某某广场差远了。
难得开恩科，一时间客栈都住满了人，四人转了大半天，实在找不到一个空房间，只好到郊外农家租了一个小小的院落，尽享田园风光，可惜就是太远了，进一次城起码得走半个时辰。
杨沁叹道：“有得必有失啊，住在这里，读书安静，便于温习，可是要想行卷就不容易了。”
祝雪峰奇怪道：“什么是行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