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窗外的月光,似乎生活又回到夜府的时候,经常这样安静的看月亮,数夜幕上的星星。
习惯依旧,场景相似,只是看星星的心情远与之前不同。
十几年来的记忆慢慢像烟花一般,闪过脑海。很多人、很多事,清晰如同就在眼前。
这一次自己吃的亏,这辈子都不会忘。终究李中说得对,善良是要吃亏的。
手边待做的事很多,夜府的仇,害如焉的凶手,梁光也……
梁光也,想起他,银牙都要咬碎了。
还有如冰,最好是她没有参与,否则,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找来轻浅,说:“我需要你帮我去杀一个人。”说这话时,我都感觉自己语气中的寒冷,和眼神的尖锐。
轻浅看了看我,想说什么,最后淹没在了嘴里。
很好,我现在不想听别的,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
“梁光也。”轻吐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股深深的恨意。
如果没有他,我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不会有这样复仇的心理,也不会要被迫放弃风哥哥。
既然决定要走到
轻浅说:“梁光也已经死了。”
“死了?”,我激动的转过头看着她,眼里满是不相信,“怎么可能死了?”我都还没去杀他,他怎么就死了。
轻浅被我摇得几乎站不稳,语气有些焦急:“小姐。”
我平静下心神,稳了语气,问道:“怎么死的?”就算死了,我也不会让他好过,太可恨了,就算死,也要死在我手下。
“皇上吩咐人把他用锅给煮了。”轻浅说。
刚刚的躁动忽然平缓下来,这是我预料之外的答案,一时还不能完全接受。
“连他身边的几个小太监也死得很惨,据说是被一刀一刀把肉割下来,放干了血才死的。”轻浅又说。
这个结果让我意外,又似乎能接受。只是有些血腥得让我心里微微起了寒意。
眼泪不可抑制的流了下来。
双手环住身体慢慢从窗户旁滑下来。
我真的变坏了……刚刚那一刻,我是真的想要杀人。
自己残留的这点纯真,还能苟延多久?
“小姐,你还有我,别怕,轻浅会一直陪在你身边。”轻浅拉过我,将我拥入她怀里。
嘴里说不出话,只一个劲的哭,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变得不再是我,我会变得跟其他人一样,杀人、算计。
也许此刻的悲伤,只是将以后的感情提前宣泄出来,也是为曾经的自己道别。
世界在变,身边的环境在变,我只能跟着变化。
不想再被动挨打,不想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
可是风哥哥,诗雅不再是以前的诗雅,你是不是就会离我越来越远。
“小姐有什么事放不下,告诉我,轻浅一定帮小姐做到。”轻浅摸着我的发,语气硬噎,有滴泪珠掉在我手背上,刺痛了整个手背。
“轻浅,我要查出来是谁害我,又是谁害如焉,越快越好。”
轻浅说:“好”。
她将我安置在躺椅上,便离开了。
以她的轻功,就算被发现,逃走是没问题的,所以我不担心。
只是,真的要把轻浅也扯进来吗?
尧泽果然说到做到,我说要清静,果然就没有闲杂人来骚扰。
他对梁光也的惩罚,其实也算是对我的一种安慰,只是可惜我压根不领情。梁光也就那么死了,也太便宜他了。而如冰一点事也没有,不可能尧泽查了梁光也身边的人,单单漏过了如冰,难道我对如冰的猜测是错的?
虽忧心这些事,但心里更多的是在纠结该如何将尧泽带去见如焉。
答应如焉的事,我一定得做到。
思绪回到十多年前,那年我六岁,爹爹很晚还没回来,我躲开家丁的视线,去皇宫找爹。穿行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样子,却不想被人劫持。劫匪说,看我的穿着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他们又可以大赚一笔。
好像戏文里经常出现的台本那样,他们要拿我去跟我爹换钱。
他们用冰凉的刀子压住我的脖子,让我听话,不能乱动,否则刀子就会割破喉咙,会出很多血。
就在我惊魂未定的时候,背着光线的巷子口,出现两个男孩,一高一矮。直觉得,他们是我的救星。
也不知道当时怎么还能那样淡定,我说:“大哥哥……你们谁救了我,我以后就嫁谁。”
照着戏文里英雄救美的台词,我也做了一回花旦。
他们看着年纪小,身手却不错,最后把歹徒打跑了,只是那个矮个子的哥哥,手上挨了一刀,鲜红的血染白了衣衫。
我就记着那血,那人惨白的脸色和他晶亮的眼珠。
他说:“小妹妹,你可是我未来媳妇儿了。”
也不记得当时有没有害羞,只清晰的记得那高个子哥哥催促着矮个子离开的时候,矮个子哥哥说:“记住,你未来夫君名叫尧风。”
那样的大气和潇洒,然后我看着他们走了很远,才回过神来。
那是和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尧泽和尧风两兄弟。
回忆起和尧泽的这些接触,心里隐隐觉得,他其实有点在意我,就凭他那句“你真的不曾记得我。”
我要不要凭这个去试试,救如焉,或许真的只剩下这一个办法了。
才拒绝了他,现在又去求他,哎……
“木简”,还算幸运,刚到龙清宫便看到了木简。
木简看到我,也是一股子欢喜:“姑娘,你怎么来了。”刚说完,又咬了咬舌头,轻吐:“不对,不对,都是才人了,给才人请安。”说着便朝我福了一礼。
我拦住她,眼带责问:“这小妮子,这也跟我计较呀?”
她腼腆一笑:“宫里的规矩。”然后又问:“才人来这是有事找皇上?”
我点点头。
她面色一变,轻轻跟我说:“今日不巧,刚好皇后留宿在这。”
这怎么办,就是拉不下面子,所以才最后一晚逼着自己来找他的。答应的如焉,明日尧泽定会去见她,要是今晚见不到正主,明日岂不是要失信于如焉了。
我有些着急,龙章殿已没了光亮,看这架势,尧泽必定是歇息了。
想了想,只能等了,等他早上起床早朝时,能跟他说了这事。
木简正好今晚当值,陪我聊了会便进去守夜了。
我站在殿外,百无聊赖,现在离早朝还有好几个时辰。
深秋的夜晚,风很凉。出来得急,竟没拿披风。
冻得瑟瑟发抖。
只好蹲在地上,缩成一团,减少风吹拂的面积。
夜晚风越发大了,吹起高处树上飘落的树叶到在地上哗哗作响。吹得我发丝飘飞,胡乱的贴在脸上,如果此时有人走过来,透过宫灯看到我的模样,一定会被吓得尖叫,肯定以为是看到了女鬼。
心里自嘲的笑了笑,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想这些七七八八的。
要是轻浅在就好了,就可以给我送件披风过来,真的很冷,牙齿都打颤了。
可惜轻浅今晚回箫太妃那儿了,说是去打听点情况,顺道问问寻子有没有什么消息。
轻浅是指望不上了,回去那么远,我又没有勇气。
想着,还是坚持一下算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好不容易熬到雄鸡叫起,人也冻得差不多成了冰柱。
以往还可以用点内力驱寒,现在身体大不如前,早已连内力都使不出,比普通人身体还差了许多。
这样的夜晚在外面待了一夜,便开始头晕目眩起来。
龙清宫有人动了。
不一会儿,殿门打开。
一身明黄耀眼的走了出来,身侧跟着穿着里衣,温柔缱眷的女子。那女子整了整龙袍,双手环住尧泽的腰,轻呢细语了几句,尧泽眉眼温和的笑开。
那男子,如我初见时那样温情,那时候他的身侧,是如焉。
他深情款款的目光柔化了一个女子的心,让她死心塌地的爱着他。
那时候的温柔,像极了民间女子的丈夫。
相似的情景,只是身侧佳人早已变换。
刺痛了谁的眼,又伤了谁的心。
一转身,四目相对。
残留的笑意僵硬在脸上,步伐也停了下来。
身侧的女子目光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来,然后冷漠了容颜。
“夜才人难道不懂宫里规矩,见到皇上和本宫,也不行礼。”话音清清淡淡,略带了点责备。
我屈膝向他们行礼,因为冻得太久,腿弯下去时一哆嗦,跌倒在地上。
只一瞬间,便有一双手抓住了我的手腕,轻轻将我带起。
“免了”,他的声音平静无波。
身后的女子早已变了颜色,眼中的错愕一闪即逝,便又恢复了初见时高高在上的威严。
“夜才人这么早便在这,不会是在这里等了一晚上吧。”说着,走至尧泽身侧,挽了他的手,说:“夜才人想必是找皇上有要事,皇后不急着早朝的话,便先跟她谈谈吧。”
尧泽看了看她,神情莫名。
等了一会儿,听到他说:“有什么事等朕下了朝再说。”
说完,便从我身边走了过去,带起一丝风,凉嗖嗖的。
我打了个哈欠,身体冷得发抖。
提步艰难的追了上去,抓着他的手:“只要一点时间,一点就好。”
他冷了眉眼,“等朕回来再说。”
等你回来,我已经沉睡了。不行,必须现在说。
他掰开我的手,离去。
我望着他的背影,喊道:“求求你,去看看如焉。”
他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一步未停的离去。
那背影高大生硬,隔得我心里一片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