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皇上今日来过没有?”将青衣拉至一边,细声询问。
青衣摇头皱眉。
我心沉了又沉。
隔着不算长的一段距离,亲眼看着如焉痴痴的看着门外,那眼神中的痴,让人想落泪。
忍住硬噎,问道:“她今日吃了没有?”
青衣答:“比往日好,中午稍许喝了一点粥。”
略感欣慰,“青衣,你再去请一下皇上,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到泽瑞宫来一趟。”
青衣看着我,然后点头走了出去。
一步步走向斜靠在床头的人,那人头发被高高挽起成一个云燕髻,脸上略施粉脂,掩盖了原本的憔悴,脸颊处两抹淡淡的红晕,让她看起来比昨日精神好了很多。
“姐姐今日打扮得这么漂亮,果然对了古话‘女为悦己者容’。”我取笑道。
如焉嫣然一笑,眼睛金灿灿的发着亮光,仿佛往日的风情又回来了。
心中酸楚的同时只期盼青衣能将尧泽带过来,否则倒是我今日要食言了。
为了她脸上的这笑容,无论如何也要将尧泽带来,我暗下决定。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陪着如焉聊了很多事,直到她慢慢的回话开始迟疑,脸上的笑意开始减退。
我的心往下又沉了几分。
想是青衣那边不顺利。
心里着急,也只能安慰她:“放心,他会来的,只是有事耽搁了。”
如焉勉强朝我笑了笑。
眼睛一酸,撇过脸去。
努力眨了眨眼睛,才将汹涌的泪意逼了回去。
这样善良美好的女子,谁忍心苛待她,尧泽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忽然床动了动,我看过去,如焉激动的看着外面,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到青衣走了进来。
如焉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青衣身后,过了许久不见有人再进来,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下来。
那一刻,我的心似乎都要碎了。
青衣说:“皇上去了凤仪宫,今晚太子不舒服,皇上赶去照顾了。”
我下意识的去看如焉,只见她眼中的亮光几乎黯淡到了无光。
我坐过去,拉着她的手,她的手冰凉,“我就说他是有事耽搁了,他目前就只有一个孩子……”,说到一半便再也说不下去,无疑又提起了她的伤心事。
后悔得想要咬掉自己的舌头。
看着她瞬间熄灭的神采,我却无能为力。
这种无力感,让我很挫败。
她喃喃道:“他不会来了,他还在生我的气,因为我说了不该说的话。”
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其他的事情?
凭我对尧泽的了解,他应该不至于是这么无情的人。
“什么话?”我问。
如焉说:“上次我心情不好,好不容易他来看我,可是刚坐下就要走。我心里慌,便问他,是不是因为孩子,他嫌弃我了。”
“他怎么说?”
“他说,不是。我忽然就想起了宫里的传言,就问,难道是我没有以前好看,不像德妃了?他听完,怒瞪着我,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他那样生气,当时就吓哭了。”她紧紧抓着我的手,激动得哭了起来:“我入宫两年,从第一次见到他开始,他就一直对我很温柔,我从来没有看到他生过气,好像他从来没有脾气。他容忍我的任性,我的糊涂,还总是很贴心的帮我把冷茶倒掉,注新的热茶,他说我身体偏寒,不能喝冷茶,那时候我感动得流眼泪。后来私下里偷偷问御医,御医说我并没有体寒的症状,我才恍然发现,他从来都只是透过我,思念着别人。诗雅……我好心痛,可是我不想失去他,所以我把这些话压在心底,还是做那个什么都不计较的如焉。可是夜深人静,一个人的时候,我总是会回想他在我身边时的眼神飘远,和他有时候的漫不经心。那天是真的害怕,所以不小心说了出来。德妃是他的禁忌,所以他生我的气,再也不来看我了。诗雅……我失去了他,他不会来了,不会来了……”
如焉激动得抱着我,忽然,她身体一侧,一口鲜血喷到地上,血珠洒了一地。
我惊叫着,让青衣去请御医。
如焉闭上了双眼倒在我身上。
我着急得拍打着她的脸颊,掐人中,她毫无反应。
让她平躺在床上,盖好被子。
一边絮絮跟她说话,以我的经验,只要一直有人跟她说话,应该还有一线转机。
“姐姐,你真傻,他只是很忙而已,你们相处这么久,应该知道他的脾气,怎么会为了这么点小事生你气。姐姐,你别睡,你好起来,睁开眼睛,要不然他来了,你都看不到。姐姐,你别丢下诗雅,诗雅已经没什么亲人了,诗雅很孤单……姐姐,你那么爱他,舍得丢下他一个人活着吗,宫里的人有真情的有多少,除了你,谁还是真正的爱他,既然爱他,就不要丢下他……”
“御医,你快来看看,她怎么样了?”进来的是一位年轻的御医。
他放下医药箱,把起脉来。
一直不停摇头,我的心都紧张得要跳出来了。
良久之后,他放下如焉的手。
我紧张的问:“怎么样?”
“娘娘产后不调,身体本来已经虚弱不堪,如今情绪激动、气急攻心,病上加病,恕臣无能为力,还请姑娘们早点为娘娘准备后事。”御医沉重的宣布结果。
我一阵眩晕,竟站不稳脚步,抓住御医的衣衫,激动的问:“你再看看,是不是看错了,不就是吐了一口血,哪会这么严重。”
“对不起”,那御医站在那一动不动,任由我大力的扯着他的衣衫。
“不会的,不会的……”,转身跑了出去,泪洒了一路,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找到尧泽。
尧泽,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如焉,难道你没听到早上我对你的请求吗?
为何你要这么狠心。
凤仪宫尽在咫尺,高高的厚墙,却似乎隔着几重山水。
月光照在墙上,折射出一层层冷光。
凤仪宫守卫拦着不让我进去。
我无奈,只得大喊:“尧泽,尧泽……”。
“你是什么人,皇上的名讳岂容你乱叫。”几名侍卫将我围在中间,准备将我擒住。
我奋起反抗,无奈功力早已不如先前,只几下,就被他们擒住。
我着急得大喊,用尽全力。
今晚我一定得见到他,将他带去见如焉。
抱着这样的信念,我早已豁出去了。
守卫们为怕惊扰皇上,打算将我拖走,忽然来了一人,这些守卫见到他纷纷见礼。
“林统领”,原来是林然,看到他,我似乎看到了希望,“林统领,请帮忙,我要见尧,皇上。”
林然视线扫视我一圈,“对不起,才人,皇上有旨,今晚不见任何人。”
不见任何人,我心凉了半截。
不死心的说:“拜托你想想办法,我真的有急事。”
他摇头,“请恕末将无能为力。”
眼泪飞了出来,“求求你了,关系一个人的命,你无论如何也要帮帮我,来时做牛做马报答你。”说着跪了下来。
已经无计可施,他是我能看到的唯一的救命稻草。
林然声音冷硬:“对不起,末将奉旨行事。”
说着,让人拖我离开。
我大跳起来:“不行,尧泽,皇上,皇上……”。
凤仪宫这么大,我的声音又怎么能传到里面呢,歇斯底里的同时,心里一抹一抹的悲凉。
架着我的人孔武有力,我怎么也挣脱不了,眼泪成片的洒落。
失魂落魄的回到泽瑞宫,泽瑞宫三个大字,那么清晰,我连抬脚的勇气都没有。
不知道如焉醒了没有,我终是又让她失望了。
早知如此,不该给她希望。
尧泽……我发誓,此生定不让你好过。
心里的恨意随着眼泪的落下扎根在了心里。
小时候交往的情谊也被我绝望的封闭在了心的角落里,永远都不许再记起。
从此以后,我和他,只是陌路人。
真正的陌路。
“小姐,你不要这么伤心,对你身体不好。”耳边传来轻浅的声音。
擦干眼泪,问道:“事情查得怎么样了?”只能转开视线,才能让我不那么心痛。
“我这几日观察凤仪宫,并未发现不寻常的事,倒是寻子那边传了消息过来。说是皇后娘娘最近的膳食用量大了些,倒不像平时她吃的量,我怀疑这里面有猫腻。”
我沉吟着,“你继续盯着看,一丝蛛丝马迹也别放过,让寻子那边盯紧了。”
皇后,我咬咬牙,今日若不是你,我又怎么会负如焉。
以前只觉得她威严,今日倒是领教了她的手段,果然是在后宫屹立了这么多年,深藏不露。只几句话,就将尧泽哄得团团转。
晚上八成是她使得计策,让尧泽留在了凤仪宫。
那当初害如焉孩子的人,八九不离十就是她了。
现在想来,她好高深的计谋。料定了尧泽会将鸡汤赐给如焉,再经过别人的手端过去,神不知鬼不觉。如果是尧泽喝了,什么事也不会有。好高明的招术。我至今才看明白。
索未雪,你实在太可恨了,如焉不过是怀了个孩子,也能招你如此嫉妒,你的孩子都是太子了,她还能抢了你的地位不成。连一个还在娘肚子里的婴儿都不放过,何其残忍。我不会让你好过的。